许是楚裨的视线太过骇人，贺知州及其夫人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楚裨，身边传来的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让他们止不住地瑟缩一下。贺柔茹心中的恐惧不比自己的父母小，那日楚裨带人血洗贺家上下她亲眼目睹，只不过他单单放过自己的举动又让她忍不住浮想联翩。
也许这个男人心中对自己是有情的。
只不过被关押至此之后，那些身着黑衣的人一顿毒打让她有些始料未及。楚裨始终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她想当然的以为是楚裨手下的人私自动刑。因此她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只要楚裨出现看到了她的惨状，那群人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楚裨今日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不止如此，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却一言不发。
贺柔茹的心随着楚裨七上八下，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懊恼万分。自己被关押在此有一段时日了，没有梳洗，没有上妆，甚至连衣服都破破烂烂，更别提因为一直被毒打导致身上原本白嫩细滑的地方此时已是伤痕遍布。
被铁链拴住的手腕早已被摩擦得红肿不堪，她强忍着，悄悄地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将破烂不堪的衣袖下拉，以期能遮挡住丑陋的伤痕。
楚裨的指尖一直轻轻地敲着座椅扶手，发出的“哒哒”声，在死寂的暗室内被无限放大。
“贺知州。”敲击声停住，楚裨淡淡开口。
“在、在。”贺知州忙不迭地回应。他有些矛盾，眼前这个男人的种种表现让他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并非是他所想的那种靠祖上荫庇的纨绔子弟，那些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风，倒真的和传说中的端王如出一辙，事已至此，他差不多已经明白这个男人就是端王。
只不过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
“本王出来此地便对贺知州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有人告诉本王，你贺知州杀人扒皮毫不手软，可是事实？”楚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却让贺知州出了一身的冷汗。
“本王。”
楚裨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这只有一种可能，在楚裨的眼中，他已然是一个死人。毕竟楚裨这番行事如此张扬，若是想继续隐姓埋名，就不会随意泄露自己身在邬城的事实。
这一发现让贺知州心如死灰。
贺知州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却仍然在负隅顽抗：“这、这定是谣、谣传！端王殿下不、不要被那些妖言惑众的刁民给蒙蔽了！”
楚裨并不理会贺知州的辩解，兀自开口：“本王十分好奇，还请贺知州亲自示范给本王一看。”
“亲自”两字咬得格外重，理会到了其中含义的贺知州慌忙抬头，也顾不上对楚裨的恐惧，急切地想着楚裨爬去，嘴里不住地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本官是被冤枉的！王爷明鉴啊！”
眼看着手即将碰到楚裨的鞋子，楚裨嫌恶地一脚踹在了贺知州的脸上，贺知州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明显可以看见鲜血从指缝中溢出。
直到贺知州移开捂着嘴的手，有东西随着鲜血坠落在地。
掉了两个牙。
楚裨不愿多做纠缠，挥了挥手，来了三两个人将贺知州架起，然后吊在一根粗壮的横木上，贺知州拼命地挣扎，却始终挣不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在自己的头顶开了一道口，然后将水银灌了进去。
那一瞬间，不算宽敞的暗室内想起了贺知州凄厉地叫声，让人发怵。
贺夫人和贺柔茹闭上了眼缩在角落里，不敢向那边看去。楚裨显然是注意到了两人，冷笑一声：“都给我睁大眼睛看！谁闭着眼就把谁眼皮给削了！”
贺夫人和贺柔茹知道楚裨说得出便做得到，两人颤颤巍巍地睁开眼，视线换缓缓地移了过去。
仅那么一眼，两人便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贺知州还在哀嚎，声音却越来越小，楚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太吵了，那舌头便不要了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便出了刀。刀起刀落之间，一个软软的物体便落在了贺柔茹的面前。贺柔茹定睛一看，胃内的酸水又忍不住上涌。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楚裨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人，心中仅存的期待已然烟消云散。
这个男人，是恶鬼！
尽管如此，那种求生的本能使得她振作起来。
贺柔茹匆匆擦掉泪水，勉勉强强地对着楚裨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期期艾艾地开口：“毕、端王爷，那些事情都是小女的父母所为，小女概不知情。小女一直心悦王爷，只要王爷能饶过小女，小女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楚裨。”
说话间还挺挺胸，将自己傲人的身段暴露出来，个中意味不言而明。
“柔茹！”贺夫人惊叫一声，用一种陌生眼光看着贺柔茹。
她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一般。生父刚被人处以极刑，害贺家上下死于非命的仇人正坐在他们眼前，而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在向他献媚。
对于贺夫人的质问的眼神，贺柔茹恍若未闻，丝毫不加理会。
事已至此，她只想要活下来，什么孺慕之情，什么百善孝为先，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看到贺柔茹无动于衷，贺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贺柔茹！你这个白眼狼！你爹在那边尸骨未寒，你竟然已经开始打算爬上仇人的床！再说，若不是你不知廉耻看上端王爷，在家吵着闹着非他不嫁，你爹和我何以至此！”
贺夫人见已经撕破脸，也不再念着什么情分，如今最令她恐惧的是，贺柔茹将一切推到了她的身上，她是断然承受不了楚裨的怒火的。
“你闭嘴！”贺柔茹闻言状若癫狂地看着贺夫人，“都是你们，都是你们非要让我缠着端王爷，好收买他！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谋取利益，随时可以交换出去的工具而已！”
楚裨看着反目成仇的母女二人，淡淡地开口：“哦？你们做什么事？仔细说来与本王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