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探望朋友吗，怎么跟做贼一样？”
徐思暖把口罩上下伸展更开，遮住自己更多的脸，护士服不像中国的保守，她把胸口的衣服往上提了提。
第一次带假发，很不舒服。
再看乔杉杉更夸张，浓妆艳抹欧美范，加上一头金色假发，她都有些认不出来。
“不这样怎么进去，而且，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苏成轩。你啊，放自然点！”
乔杉杉推着工具车的手松开一只，把她的衣服往下拽了拽。
“你看看其他护士，有你这么别扭的吗！放轻松，没人认识你！”
“我又不是你，大明星演的一手好戏。”
“别抬杠，赶紧走吧。”
正如乔杉杉说的，她确实怕碰见认识的人。莫清川是怎么知道霍敬霆在哪儿的她并不关心，但是如果是真的不要在美国碰见就行。
事先打探了巡房检查的时间，但是苏语嫣住在高级病房，两人用流利的美式英语回答了门口保镖的问话才进去。
房间空荡荡的，病床上躺着的苍白如纸的人，头部还缠着纱布，有几根管子插在脑袋里。
徐思暖突然觉得心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那个还能蹦蹦跳跳打打闹闹的小屁孩，现在躺在这里，并没有多久没见，就这么大的变化。
乔杉杉已经哭了，她握着苏语嫣冰凉到快让人觉察不到温度的手，已经泣不成声，不住地说着对不起，一句接着一句。
她别开眼，回过头忍不住用手指擦了下脸。
泪眼朦胧中门打开了，想叫乔杉杉的已经来不及。
镇定自若地踢了一下她，然后绕过床尾走到仪器旁边，拿着纸板假装抄数据。
乔杉杉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随手拿了体温枪，做了个假动作然后开始数据，和徐思暖一样在纸板上填空格。
“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
苏成轩的嗓音沙哑许多，乔杉杉很想回过头看他一眼，但是忍住了。
“医生让我们再检查一次，刚刚的数据有些不稳定。”
徐思暖用粤语参半普通话的方式回答着，她担心苏成轩起疑，也担心他认出来。
“Ada，好了吧，我们走吧。”
没有用问话，她不想乔杉杉开口说话。
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成轩一声“站住”，不轻不重，气势逼人。
两人顿住脚步。
“Ada护士，体温枪忘拿了。”
乔杉杉动了动脚，她转身去接，自己站在镜子面前都认不出自己，苏成轩怎么会认出来。，这样想着也就放心多了。
“看到我妹妹这样，心里踏实了吗？”
苏成轩有些哽咽的呻吟，在乔杉杉头顶响起，她手一顿。
怎么，认出来的？
徐思暖叹了声气，口罩让人呼吸不畅，她往下拉了拉。
苏成轩看到她的时候闪过一丝诧异。
乔杉杉刚关上的泪匣子，此刻再也忍不住。
她抬头看着这个让她同样挂念的男人，那么注意形象的他满脸胡茬，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声音沙哑让人心疼。
她说不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有剧本，没有人给她台词，她甚至连情绪都调整不好。
“苏先生，杉杉她也很难过，我们一起下去吃个饭吧，我们也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不难看出苏成轩对乔杉杉的感情，要不然，这样的乔杉杉谁会认得，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就能确认的人，那是多亲密的关系才练就出的神功。
苏成轩看着瘦了很多的乔杉杉，委实心疼，但是想到妹妹，又煎熬。
“徐小姐，这里没你的事，”他还有理智，不想牵扯到别人，甚至知道，这是意外，和乔杉杉也没有关系，但是想到语嫣的最后一通电话和乔杉杉的聊天内容，自己就觉得难过。
“当然，好像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所以，无关紧要的人，赶紧滚！”
乔杉杉哭的更凶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紧紧咬着下唇，快渗出血都不觉得疼。
徐思暖看她快要站不稳，赶紧扶住了，苏成轩眼底也闪过一丝慌乱，没有人发现，他很快又掩饰好。
“我也是语嫣的朋友，我为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来看看她？你把消息封的那么紧，不接我电话，还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苏成轩，你把我当什么？”
乔杉杉想发火，却没有底气，她不敢看病床上躺着的人，但是骄傲如她，在苏成轩面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那个视她如珍宝的男人说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抹了把眼泪，仰着头，伸手摘掉自己的假发扔在地上。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事情重来，我想那天我接到语嫣的电话，我还是会那样说话，你扪心自问，就算是你的话，不也习惯了不以为意吗？这是意外，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苏成轩冷笑的样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转身想离开。“语嫣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照顾好自己。”
“你说的轻松，你拿什么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都不知道。”
“拿我的下半生做赌注。反正她不醒来，你也不会原谅我了，不是吗。”
带着倔强离开，徐思暖跟着出去了。
走廊尽头的露台，乔杉杉终于不用忍，着放声大哭。
没有安慰的话，只有陪伴，她心里也像是堵了块石头很不舒服，更何况是乔杉杉心里。
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苏语嫣躺在那里的样子。
如果是为了霍敬霆，这样算下来，连锁效应，自己也该把自己怪罪。
如果当时让着她点，如果不把微信删了，如果接她的电话，她爸爸就不会把她禁足，学校就不会管这么严，那需要招惹什么人，有什么争执。
很无奈。
她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走过了的霍敬霆。
霍敬霆打开病房门看到苏成轩的背影，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露台上，两个端在地上的背影，他一眼就认出了徐思暖。
她，什么时候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