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灵素有些后悔自己迫于压力来相府了，救了一个断腿的一个半死不活的，看似肉白骨和活死人这两项神医绝技她都给占了，只是这会儿她窝在床头的帐幔里头，一动不敢动。
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你让人把她放出来的？”卫相站在进门的屏风处，看着帘子沉声问道。
“是我。”妇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故意为之的赌气，似乎知道对方不能拿她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我把她丢在那里不管就是要让静之看着她死，这是他悖逆我的代价。”卫相有些怒不可遏，却始终不肯走过来。
夫妻二人隔着一扇屏风丈许青砖和一挂帘子，却好像隔了天与地的距离。
“悖逆了你就要他的命？你的心是有多狠。”女人嚷出声来，悲戚里带着一丝恨意。
“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卫相说完似是失去了跟妇人好好说话的耐心，转身对着外面扬手说：“来人……”
“卫无极，你但凡还有点人性就不该这样逼我们，很好，你把人带走就是要了我儿的命，那我的命你也拿走吧。”帘子一动，走出来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她一步一步走出来，反手一支簪子对准自己的脖颈，冷冷地盯着卫无极，“你可以试试，我若是死了你能得到什么。”
卫无极的脸皮抽动着，整个大洲除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他从不受任何人威胁。当下有种被人拔了逆鳞的愤怒感，只是这愤怒在看见簪子尖上的血渍时瞬间压制下来。
他看着女人冷冷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完一甩袖子愤而转身走了。
于灵素窝在床榻一角的帘子底下，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出去会不会打扰了妇人悲伤的情绪。
当啷一声簪子落地，妇人转身走进帘子后，从头到尾一声未吭。
“夫人，您流血了。”她瞧着簪子尖上一滴滴到地上的鲜血，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只是帘子后没有回音，她捡起簪子看了看好像空无一人的帘子，有种说不清楚的压抑。
屋子里两个除了会喘气一动不能动的病人，还有一对相互撂狠话的夫妻，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开心不起来。
同样开心不起来的还有李捕头，昨日他被相府给轰了出去，接着又被冯大人一通数落，勒令他禁止靠近相府十丈以内，否则就派他去极寒之地看押犯人。
“这尸体怎么还没送过去？”他看见了昨日就说要送去司天监的鲛人尸体，还留在衙门里散发着臭味。
“谁愿意推着这吓死人又臭死人的东西，我寻思着等会儿找个地儿烧了得了。”仵作戴着蒙面布皱着眉头。
“我去。”李捕头心里烦躁就打算找个事儿做，真送到了司天监才发现明玄离不在，江鹤望也不在。守门的归藏说什么也不愿意接收。
“庆王不是说鲛人尸体都送到这里来吗？”李捕头瞪着眼问道。
“反正我不要，你爱送哪儿送哪儿，司天监不收。”归藏堵着门不让进。
李捕头吃了闭门羹，回头瞧了瞧拉板车的老头一脸嫌弃的表情，心情更加烦躁。
“走走，去城外的乱葬岗。”说着转身带着人走了。
时茗居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明玄离抚了抚袖子下车，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蒙尘的招牌，回身对跟在后面下车的苏见月说：“今天这茶还能喝吗？”
“当家走了掌柜还在，而且现在人少清净。”苏见月抬脚走进去，掌柜正拿了抹布擦桌子，回身见着他们进来，赶紧过来招呼。
二人去了后头常坐的雅间，茶刚上来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随着不速之客李捕头坐下来，一股子腐臭味也跟着漫到屋子里，苏见月微微抬袖遮了遮鼻子。
“您是大理寺的官差？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里没事，小的是来找庆王的。”李捕头远远地见过苏见月，所以认识他。
“说吧，什么事？”明玄离丝毫不受腐臭味的影响，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才开口问他。
“您之前说过，发现无间湖的任何东西都送去司天监，刚才我拉着一具鲛人尸体过去被人拒收。小的只好寻思着拉入乱葬岗埋了，过来的时候见着您的马车，就来跟您讨个主意。”
李捕头说完低着头站在一边。
“那就拉去埋了吧。”说完他看李捕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就从袖子里掏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最好找个地方给烧了，烧完了再埋。”
李捕头瞧也没瞧那银票，倒是皱了一下眉头，“那小的还有一个发现，司天监的生员霍相思眼下就在相府，半死不活，王爷管不管？”
明玄离执杯的手顿了一下，才抬头看着李捕头，“你想让本王怎么管？”
李捕头被这话给问得一时没了说辞，他自认为看人不差，从那几次接触来看，明玄离是喜欢那小丫头的。按理说她生死不知他就算不是急得满世界找她，也不该有闲心跑来这里跟人喝茶。
而且看现在她的表情，分明是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
李捕头心里窝了火脸上表情自然不好看，明玄离却没不打算让他好受。
“办好你自己的事，别管能力不及的事。走吧，莫坏了本王喝茶的兴致。”他淡淡地说完挥了挥手，仿佛李捕头是什么麻烦。
又接了一肚子火的李捕头转身要走，想想又回来拿着银票，甩门走了。
“现在的官差都这么气性大吗？”苏见月起身打开窗子通风，屋子里的味道好一会儿才算散去。
“冯海山日常就是去同僚家里来回走动联络关系，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的人自然也没几个能用的。”明玄离又垂眼倒了一杯茶，青亮色的茶汤里倒映出霍相思的笑脸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了，你今天约我来是为了什么？”他眨了一下眼，捏着杯子看着苏见月问道。
“是为了这个。”苏见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香包，底端流苏结的相思结。
“这是什么？又是哪家的小姐给你的定情信物。”明玄离拿过来翻看了一下，那相思结看着有些眼熟，很像他从霍相思手中没收过来的一个半成品。
苏见月看着他叹口气，“明姝公主给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