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看着水面缭绕的大火，心情郁结，她答应了玉岚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而且害还得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我下去看看。”她咬了咬嘴唇，就要往水里下，被明玄离一把给抓住了。
“不要命了吗？”他的手劲本来就大，如今又加上几分着急，这一把就抓得她肉疼。
嘶，她忍不住痛吟一声，一旁站着的卫静之抬手挑开明玄离的胳膊，抬眼瞪着他。
明玄离却没把他的怒视放在眼里，微微侧身看着霍相思，“我有办法让他活着回到东海。”
“什么办法？”她转头看着他问道。
“一切要等回到岸上。”明玄离抬眼看了看浓烟滚滚的水面，皱了皱眉头。月朝还领着人在上面，他应该是出事了，否则不会让船起火被毁。
“卫公子，现在天色已晴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当然。”卫静之对这件事自然是有把握的，“不过还需要霍姑娘帮忙。”
明玄离像是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笑了一下，“那就有请卫公子护着他平安回到岸上。”
卫静之看着他有点疑惑，他看出来明玄离想下水，所以才出言让霍相思留下来。他知道为了玉岚这条命，她一定会留下来而不是跟着明玄离下水冒险。
只是明玄离既然洞察了他的想法为什么没有拆穿，反而顺水推舟让霍相思跟着他走，明玄离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无论用尽任何手段都要把人困在身边的吗？他不理解也不认同，他喜欢霍相思，他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也会为了留下她做一切事。
“你想干什么？”霍相思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明玄离是什么意思，“我替你去。”
明玄离瞧着霍相思那颇似士为知己者死的神情，心里有根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若不是怕她害羞，他真想把人搂在怀里狠狠地亲一口。
心之所向没办法实现，他便上前一步看着她，“等我回来向你讨答案。”
说完眼尾一挑看见了她已经泛红的耳尖，嘴角上扬了一下转身看了看着火的水面，纵身跃入水中。
霍相思跟着上前一步满脸担忧地看着湖水。
卫静之的心酸得好似腌过了劲的醋，酸里带着苦涩。
“霍姑娘，我们想回岸上就得重新理一下方向。”
他呼了口气轻声说道。
“好。”她转回头看了看玉岚，脸上的皮肉已经好了浑身却透着干瘪，跟他的声音一般如同频临干涸的一汪池水，很快就要露出底下的坑坑洼洼。
满眼的湖水却救不回一条鱼。
卫静之拿着纸笔简单画了一副水文图，随后看了看慢慢露出的太阳的方位，在纸上画了一条线，“从这里走，很快就能到汴京的西郊。”
“那我们就从这里走。”霍相思看了一眼，同意卫静之的意见。两人在船舱里商量路线，小厮窝在船尾，谁也没注意到荣德何时醒了。
他睁眼就看见了一条形容恐怖的鲛人，还有靠在他身边的那根黑乎乎的木头，他在阁楼里杀人放血喂养过来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叫他如何不心动。
他听见有人在船舱里说话却听不清，余光也看见了呼呼烧着大火的不远处的游船，可是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眼前这跟黑乎乎的东西给困住了。
他甚至能看见那东西活了过来，正冲着他挤眉弄眼。他提着手上的刀站起来，那东西眉开眼笑地对他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啊！
还在船舱里的两人听见玉岚发出一声惨叫，一抬头就看见荣德跟着魔了一样木呆着一张脸，刀尖狠狠扎进玉岚的心口。
霍相思拎着船桨赶了出来，抡圆了手臂一下子砸在荣德后背，把他砸得浑身一震口吐鲜血。挨了这一下，他抬眼看着霍相思慢慢直起腰，一把抽出刀子盯着她慢慢走了过去。
刀尖还在滴着血，那鲜血的滋味却刺激了他，荣德如同杀红了眼的魔鬼一般提刀就砍。
霍相思抬着船桨去挡，却被他一刀挑开，刀尖直刺她的心口。当啷，卫静之提着一旁的板凳砸过来将他的刀尖一下子砸偏，随后一把将她拽过来。
“荣德，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在干什么？”卫静之抬脚将桌子提过去挡住了他的路，行尸走肉一般的荣德被桌子一挡到底停了下来。
沙沙沙，沙沙沙一阵阴测测的低语隔着水飘了出来，荣德拧着脖子，脑袋跟上了齿轮一般左右晃了晃，随后纵身跳上桌子挥刀就砍。
“我来挡住他，你赶紧下水离开。”卫静之推着霍相思，急声说道。
霍相思翻了翻袖子，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最后一点迷药已经被她用掉了。
“你跟我一起下去，到了水里我有办法杀了他。”霍相思看了看已经差不多疯掉的荣德，咬了咬牙，早知道那会儿就不该拦着，让他淹死算了。
“小栓。”卫静之喊了一嗓子，小栓纵身先跳进了水里，卫静之一把将霍相思推进水里，还没来得及转身，荣德一刀砍来几乎剌掉了他半条手臂。
“卫静之！”霍相思扒着船沿一把拽着卫静之的衣服将他拖进了水里。
咕嘟咕嘟，水面上泛起阵阵水花，霍相思拖着卫静之游到远处，随后从水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船上生日不知的玉岚皱了皱眉头。
她看着浑身浴血掉头走向船头的荣德，眯了眯眼睛。她将卫静之推给小栓，“照顾好你家公子。”随后慢慢潜进水里。
玉岚已经半昏迷的意识是被疼痛给拉回来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汩汩流血的心口，鲜红的颜色，那是他变成人的标志。
只是如今也快要就干了，他这矛盾纠结的一生也终于要走到头了。做鲛人不甘心，做人又做不好，这非人非鬼非妖非兽的四不像日子终于也要结束了，他竟然心生解脱。
他本就不该生出这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天光下，一个形同鬼魅的人举着一把刀又砍下来，他仿佛等死一般低头，却在一层水下看见了一双眼睛。亮亮的，带着让他有点嫉妒的鲜活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