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消失之后，霍相思呼了口气，一把扯下蒙眼布，眼前一片黑暗。“我好像真的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捏着手里的蒙眼布，惊恐地说道。
呵，身边传来明玄离压低了声音的浅笑，“你把夜明珠拿出来。”
哦，她摩挲着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子，打开钱袋的口子就往里看，被明玄离按住了。
他颇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再来一次你的眼可就真的瞎了。”说完他抽走她手里的巾帕将夜明珠倒进帕子里裹起来。
浅浅的一层光亮从他手上飘出来，带着朦胧，照得他的脸也跟着变得温和起来。霍相思长出了口气，还好还好，她能看得见。
“这是哪里？”她借着光亮四下一看发现身处一个黑黢黢的通道里面，左右皆是厚实的木板并不是关着鲛人能活动的隔板。
“应该是这条船上的秘密通道。”他说完看她一眼，“我为我之前的隐瞒向你道歉。给我送帖子的人说，千掌柜一直在找能过目不忘的人，所以我就把你叫来了。”
“王爷，您其实跟我说实话，事情会简单很多。”只要事关极乐岛她一定不会错过，可他却选择了极度让她不舒服的强硬态度。
“有时候说真话没那么容易。”他说完这句没等她回答又接着说道：“你在下边都遇到了什么？”他就势往地上一坐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她呼了口气说了一遍下楼之后发生的事，只隐去了她把字符偷梁换柱的事情。
他听完沉思了一下从袖中取出几张纸递到她面前，“这是张平供述的在极乐岛发生的事情，他们不止抓年轻的女子，男子也不例外。抓了人就送到岛上供人玩乐，奸淫杀戮，在岛外不敢做的不能做的在那上面都可以得到满足。”
岛上燃着永远不灭的灯，是用异化失败，又经过风干的鲛人尸体做的灯油，放上特殊的香料让人闻之忘忧。
霍相思看的直皱眉，人一旦少了律法还有道德的约束，欲望不必收敛有可能就变得禽兽不如。
“可是极乐岛的主人就是一只鲛人啊？”她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
“你不是说他找到了如何化成人形的办法吗？兴许他就是为了这个。”因为自卑，为自己是一只鲛人自卑，既想变成人类又痛恨人类。
这种复杂的情绪造成了他在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扭曲。
“那看来这条船只是极乐岛的一部分，前方还有一座真正的岛屿在等着我们。”她叹口气将纸张递给明玄离。
“害怕吗？”他收好纸将包裹着夜明珠的巾帕打个结与腰间的玉佩挂在一处，起身冲她伸出手掌。
“怕，但是必须要做。”她说完握着他的手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如果能活着离开，就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汴京。”他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放心，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的。”他收紧怀抱在她脖颈处深吸了口气，随后放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通道往前到头有一扇铁门，贴着门能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很多人呜呜着含糊不清的说话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被堵住了嘴巴。
“会不会就是刚才被抓到的人？”霍相思压低声音问道。
“不好说。”明玄离皱紧了眉头，那些声音其实更像异化没有成功的鲛人，“我们走。”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往另一头走去，走到头是密实的隔板，能听见外边的哗啦啦的水声。
“到头了。”明显这一头不能动，一旦出现破损，整条船的人都活不了。
“原路返回。”
“他应该就在下面等着我们。”霍相思相信自己的直觉，玉岚没有对于死亡的畏惧，他只要达到目的杀谁都无所谓。
“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上来接你。”明玄离说完把夜明珠解下来放进她手里，“不要直视它。”说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没等她反应，就纵身跳了下去。
霍相思趴在隔板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整个通道里安静得只剩她的心跳声。怦怦，提醒着她还活着，活在上下左右都是危险的地方。
上面？霍相思忽然想起来，明玄离是从哪里下来的，既然上面有通道他刚才为什么不带着她上去？她站起来提着夜明珠一格一格地找着可能的出处。
最后在靠近铁门的方向找到了一扇能活动的隔板，一点一点挪开隔板，滴答，一地温热液体落到她脸上。她伸手摸了一下，粘腻的，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腥气扑鼻。
脱掉外衫包着头，她蹬着一侧的墙壁艰难地爬了上去。
屋子里躺着数具鲛人尸体，黑绿色的粘液淌了满屋，屋角的屏风处斜躺着一个人正是千掌柜的护卫，胸口中了一剑，脖子上脸上都是深可见骨的抓痕。
她提着衣摆盖好隔板走到门口，缝隙外面是一条走廊，左右的房间都关着门。她拉开门刚要闪身出去，从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间或着呼救声，“救命，救命。”
白心妍的声音！后头还跟着呵斥声和铁链子哗啦啦的声响，“你跑不出去的，跟我回去还有活路，否则就把你扔下去喂鱼。”阴恻恻的声音里带着玩弄他人的兴奋。
白心妍跑进了视线里，霍相思捏着手里的迷香在门边平息等待，等着她跑过来。
嘭，斜对面的房间门打开，玉岚走了出来，又或者说那只是形似玉岚的鲛人，额头脸颊已经覆满了白色的鳞片，脸上原本浅淡的眉眼显出深绿色的轮廓来。
他一把抓住白心妍的手臂抡起来扔给了后头追赶的人，粗哑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废物！”
“是。”那人拖着铁链子拽着白心妍的一条手臂硬生生把还在哭喊的她拖走了。
红色的石榴裙沾染着地上的黑绿色粘液，穿过走廊，进入拐角。
呼，霍相思捂着胸口靠着门不敢呼吸，走廊上传来沙沙沙的声响，那是鱼尾摩擦地毯留下的声响。
声音游弋到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隔着一扇门她听见了玉岚压抑着愤怒而显得粗重的呼吸声。
她憋着一口气期盼着他别发现她，沙沙，沙沙，玉岚走了。她刚松了口气，扭头往外看，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捂着她嘴将她拽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