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的意识出现了一丝混乱,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花架上开满了花朵的院子里,她走着如一缕魂魄,触碰不到任何实体。
一个少女倚着花架,皱紧了眉头,她对面的阿爹一脸慈爱。
“相思啊,来把这个吃了。”她阿爹拿着一颗圆溜溜黑乎乎的东西,要让她吃下,她皱着眉头不乐意。
“肯定不好吃。阿娘,阿爹让我吃药。”少女扭身去厨房搬来救兵。
“启哥,为什么让相思吃药,没病没灾的再吃出毛病来了。”阿娘一脸温柔地轻声问道,少女站在一旁翻了翻眼睛,深感自己搬来的救兵太不靠谱。她怎么就给忘了,对着阿爹,阿娘就只有满眼的欢喜,恐怕也想不到要为她出头了。
“这是强身健体用的,连吃上一个月,以后保证没病没灾。”
“这样啊,相思,来,把药乖乖吃了,一会儿阿娘给你做糖藕。”阿娘温柔地笑着将她拉过来。
“可是会苦。”少女皱眉看着阿爹直扁嘴。
“放在温水里化开也就不苦了。”
她看得神魂一颤,冲过去想要抱一下爹娘,却扑了个空。
阿爹,阿娘。
她神魂归体想起了那时的事情。
那样的药丸她吃了一个月,头几天舌头发木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抗议无用之后。她也就认命了,一颗一颗直到后来放进嘴里嚼着也没什么感觉了。
一个月之后,她生了场大病,迷迷糊糊连口水都喝不进去,阿娘头一回跟阿爹生了气。她记着那时爹娘皱紧的眉头,想要安慰可她动不了,就这样浑浑噩噩躺了半个月才好。
好了之后也没见什么武侠本子里讲的,打通任督二脉能飞天遁地的奇迹发生。渐渐地她也就忘了药丸的事,日子原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倒是她再不能喝酒了,一点都不行,甚至是酒糟类得东西,都能让她犯迷糊。
她有一次贪吃,吃了一碗酒酿圆子,糊糊涂涂从椅子上掉下来,摔了碗还摔到了额头。自此就被阿娘禁制碰酒。
她不解,跑去问阿爹那药丸是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她的体质,阿爹说他也不清楚。这是他从古书里找到的,而且那三颗珠子就是那个时候给她的。
想来她能用自己的血做媒介,再利用珠子做到时光重来,跟那一颗颗药丸脱不了干系。
“阿爹。”霍相思趴在桌子上无意识地喊了一句,眼泪流了下来。明玄离伸手接住那颗眼泪,温热的,仿佛积蓄了她无尽的哀伤。
他捻了捻指尖倾身靠近,她察觉到异样睁开眼睛,他赶紧收回手说道:“起来吧,本王要走了。”
她别开脸擦了一下眼睛,起身施礼,“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库,已近戌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锁上门,“王爷,您觉得学生之前的推测对吗?”
“对不对的都已经无从查证了。”明玄离说完听话,低头看着她说道:“听话,好好准备测评,别的事不要管。”说完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背着手走了。
霍相思愣了一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赶紧收拾书袋子回了居所。
明玄离回到马车,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他看了一眼收进袖中,“月影可有消息?”
“没有。”月朝在外头回了一句,赶着马车回王府。月影自从一个月前被王爷派去跟踪无安道长之后,就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回王府。”明玄离眯着眼睛想起了今日李捕头跟他说的话。天子脚下,九名豆蔻年华的女子不见踪影,却没有一个人来管这件事。
大理寺冯海山忙着跟江鹤望斗,他已经是是吃了秤砣要跟着荣德了,所以对这些案子更不可能上心。
极乐岛,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不成真如传闻说的那样,是无间湖上的海市蜃楼。
回到王府,管家拿着一封信来了书房,“王爷,未时过半,有一个从北边来的商人自称您的朋友,想来拜访您一下。得知您不在府中,就留下了这个。”
信封上还印着火漆,拓着一个岛屿形状的徽记。
明玄离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随后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红漆底子上刻着极乐二字。
他瞧了一眼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来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木牌,也都刻着极乐二字。
一块来自劫掠霍相思的船夫,一块来自工部侍郎。
但是三者完全不一样,早前的两块就像是随手刻出来的,可是这一块简直就是独具匠心之作。
用料考究设计精美。
明玄离看着手边三块木牌,陷入了沉思,这样看来极乐岛不知存在,这块制作精美的木牌很有可能就是一张进入极乐岛的通行证。
此时在汴京的一处院子里,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正房门口,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帖子已经送过去,你们是不是可以把我老娘送回来了?”
等了半天,屋子里飘出来一道声音,“急什么,等你陪着他从岛上下来,自然就能见到她了。”
“他们如果知道我把一个王爷带上去的话,一定会杀了我的。”男人颤抖着说道。
“上去的朝廷命官可不止他一个,更何况你不说他也不会亮明身份找死。张平,你一年上去好几次,犯下的罪早就该死了。怎么这会儿怕死了?”那道声音满是嘲讽,甚至还带了一点睥睨张平这条蝼蚁之命的蔑视。
“我……我只是担心。”张平揪着袖子怕的手打哆嗦。
“滚。”屋子里的声音蕴含了一丝怒气,声音冲出来鼓起一股风吹得张平直打趔趄。他扑着袖子赶紧站稳,转身往外跑去,仿佛后头有恶鬼在追他。
风停,院门开了又关。
屋子里有人说话,“主子,您为什么要把帮庆王的忙?”
那人笑了一下,像是在笑问话之人的无知,“帮他一个小忙,却能搅乱整个大洲,怎么算都很划算。”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会不会暴露?”
“谁知道呢?”那人说完,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清风吹过卷着地上的落叶,哗啦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