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拿着筷子开始认真吃饭，两个人谁也没言语。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了，明玄离压根不理会。
“我吃好了。”她心里有事，扒拉完一碗饭之后就推了碗筷。
他既没看她也没放下筷子，细嚼慢咽。她只好僵着后背看他吃饭。从拿筷子的手到下巴脸颊鼻梁眼睛，长得好看就连吃饭也比别人优雅一些。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扭过头去看对面的书架。
明玄离吃完一碗饭，放下筷子，擦擦嘴喝了一口水才抬头看她。
“等天黑。”说罢他起身拿着杯子在屋里走着，算是消食。
“为什么？王爷只要安排一辆马车送民女回去就成。”
“本王累了。”
累了你就坐下来休息啊，走来走去算怎么回事？霍相思呼了口气扶着椅子斜坐下来，扭脸看着门口。
“知道今日来的是谁吗？”
“不知。”她本不想说话，可是实在好奇。
“工部尚书何青林。”明玄离说完就没了下文，霍相思很想听他说下去，又不想表露出来，只好抿了一下嘴巴继续装着没兴趣。
“知道何兰怎么死的吗？”一个问题没讲完，他接着抛出了第二个。
明玄离靠着书柜瞧着霍相思，装腔作势的样子让他瞧着十分好笑，承认自己很感兴趣然后问一句能怎样。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第几个。
“听说何兰的父母已经来了。”
“还有大理寺好像已经锁定了凶手。”
“知道红嬷嬷真正的死因吗？”
“不是出现幻觉自杀吗？”霍相思转过头来看着明玄离问道。
“给本王剥个橘子。”他指指旁边的果盘，她听得一阵气结，可是又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好伸手拿了一个橘子剥开。
他拿着书走过来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看她剥桔子。
上次在别院吃饭前，她就拿了橘子在吃。橙红色的橘子皮如散开的花苞，一瓣一瓣剔除了橘丝的果肉挨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看公文也看她：指尖捏起一瓣果肉塞进嘴里，脸颊鼓起来。她慢慢咀嚼着任由那酸甜的汁液遍布口腔，吃得眼睛眯了起来。
当时他就很想尝尝经由她剥出来的橘子是不是格外好吃。
“王爷请慢用。”霍相思将剥好的橘子带着皮一块推过来，“人是怎么死的？”
他捏了一瓣塞进嘴里，酸，酸到几乎倒了牙。他撑着没有表情太难看地将橘子咽下去，缓了好一会儿，嘴巴里还是酸。
“很酸吗？”她看他一眼，伸手拿了一瓣塞进嘴里，眉头都不带皱地嚼两下就咽下去了。
“不酸吗？”他看着她吃都不由自主嘴角抽了抽。
“还好。”
“都给你。”他说完她也不客气拿过来三两下就给吃完了，末了一拍手看着明玄离问道：“红嬷嬷怎么死的？”
“知道得太多，被灭了口。”
“为什么大理寺的仵作验出来的结果是精神出现幻觉，然后自杀的？”她顿了一下想起来李捕头当时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倒不像刻意在骗她。
“她怎么死的不重要，你已经洗脱了嫌疑。”明玄离瞧着她又拿了一个橘子，不由得牙根发酸。
她不关心红嬷嬷为什么会死，她比较关心的是，有人能利用她放下的迷香，给红嬷嬷制造一个自杀的假相。老道士说，那种迷香只他一家别无分号。
而她又确实在那个护院的身上也闻到了同样味道的迷香。
“大理寺锁定的杀害何兰的凶手是谁？”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只好先放着。刚才的那个男人是何青林的话，那天敲鸣冤鼓的应该就是何兰的父亲了。
这才两天时间，大理寺就找到了凶手，这效率真是时快时慢自由掌握。
“国子监的一个生员。”
“方林玉？”霍相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长相温柔笑容缠绵的男人。
“你认识他？”明玄离挑了一下眉头看着霍相思，难不成这里也有一个被哄骗了的小姑娘？
“见过，他不像是那种会杀人的人。”最多就是说点花言巧语，骗骗世家那些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就是个想攀高枝的。
“那日何兰确实见过他，两人发生争吵不欢而散，后来也证实他之后就一直在跟人喝花酒，并没有杀人。”
“何兰的房间里有一扇屏风，上面修了一男一女月下相会，男人的脸并没有绣出来。似乎是犹犹豫豫还没来得及绣好，又或者说她也不确定方林玉是不是良人。”
霍相思在想何兰在绣屏风时的心情，欣喜的忐忑的，单绝对是对这份爱情充满期许的。她恐怕到死都不会想到，罪己最终却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你在想什么？”
“在想王爷该送民女回去了。”她收拾好心情直起腰身，皮肉抻展着疼得她嘶了一声。
“你的药呢？”
“在身上，怎么了？”
“过来。”
“这个……还是不劳烦王爷了吧，我回去自己也可以。”开玩笑，她可不想把小命再交到他手里。
“别让本王重复第二遍。”
霍相思半仰着头看了一眼房顶，“王爷，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您的清誉要紧……”
“不想再受罪就过来。你以为本王在想什么？你又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她就知道，跟他和平讲话超不过五句就得呛。这么难伺候，她还就不伺候了。
他一个王爷不在乎清誉没什么，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原来迷糊着也就罢了，现在清醒着绝不能让自己的身子被人随便看了去。
“王爷，民女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您不在乎清誉，可民女在乎，民女以后还要嫁人。所以民女拒绝王爷的好意。”她转身看着他，说得无比认真。
明玄离也抬眼看她，指尖轻轻地敲着桌子，眼尾上挑着带了点危险的意味。
她没动，但是抿紧的嘴巴显示这一回她绝不妥协。
“身后的匣子里有一瓶药，专门去疤痕的，拿着，回去之后记得涂。”
她迟疑了一下转身打开匣子拿出来一瓶药，明玄离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将药放进袖中跟着他走出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