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娘娘在屋里等您呢？”一直守在门口的内侍瞧见明澈，赶紧躬身将他迎进门。
明澈脚下不停进了暖阁，“母后，您身体怎么样了？”
“澈儿，额娘没事，是……”皇后眼尾扫了一下珠帘，边上站着的嬷嬷心领神会转身守在了门口。
“额娘是担心你父皇的身体，太后下令任何人不得在后宫随意走动，更不得打扰你父皇养病。”皇后说着眉头皱了起来，“而且母后听说奕王回来了。”
“您是六宫之主也不能去探视父皇吗？”明澈没想到宫里的形势已经严峻到了这种地步。
“你父皇这病来的太突然，母后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背后的事儿，等缓过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控制了整个后宫。”
皇后说完看着明澈，两人俱是一震，为什么太后能这么快做出反应？皇帝昏迷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太后的推波助澜呢？
“儿臣今日接到九叔的信，他叮嘱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父皇，还说……”明澈斟酌着说道：“让我们小心皇祖母，她很有可能为了心里的那点执念来个垂帘听政。到那个时候，儿臣等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太后……”皇后显然不太愿意说出那四个字，“那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明澈说太多，按着明玄离的顾虑，太后做得很可能不止在皇帝昏迷之后迅速控制后宫，只是那些这种有违人伦的残忍事，说出来不过是平添母后的担忧罢了。
明澈自问心中大愿不过是一家人平安喜乐，可是见了这么多，他有时候不禁在想身在皇家真的不配拥有最基本的亲情吗？
今天一天，父皇病重长兄被囚，母后被困，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他的皇叔和皇祖母？天下间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明澈心中思绪翻腾，脸色阴晴不定。
“澈儿，澈儿……”皇后两声呼唤将明澈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澈儿，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知道了别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母后，儿臣本不该对皇祖母有这样的怀疑，只是时局使然，也有可能是儿臣想多了。”
皇后听完明澈的话微微抬眼，神思恍惚，她嫁与皇上之后一直恪尽职守做后宫典范，自问从未有过逾矩之举。
她压制着自己身为女子该有的一切小女儿心态，对皇帝还有太后都是毕恭毕敬，她想着都是一家人，总归是亲近一些的。
后来她才发现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自古最无情的就是帝王家。
所以她隐藏自己的心思，防备后宫嫔妃悉心教导明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明澈也能坐上那个位子，等她成了太后就可以真的放下心来了。
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她有些不明白太后到底想干什么，安安稳稳做太皇太后颐养天年不好吗？
“不，你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是母后一时难以接受罢了。”皇后收了心思郑重地看着明澈，“澈儿，母后叫你来一是不放心你，怕你冲动，二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想怎么做？”
“保护好父皇，儿臣怀疑太医院里有人捣鬼。儿臣会想办法找一个可靠的人进来保护母后还有父皇。”明澈说着隐去了那个名字，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她以身犯险。
“这个母后来想办法，那你怎么办？如果太后有那样的心思，加上奕王，你的处境会很危险。”皇后担忧地看着明澈。
“母后放心，儿臣会找九叔商量的。”
桌上摇曳的烛火照得两人的脸上明暗不定，就好像眼下的时局，谁都陷在里面被裹挟着往前却无力改变。
夜色清冷就连月亮洒下的光亮也跟着显得彻骨的冰冷。
霍相思坐在炭火边看书，于灵素拿着药杵捣药，当当戳两下便跟着叹口气。惹得霍相思根本看不进去书，“灵素，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说的是皇宫就是刀山火海，你为什么要跟着去凑热闹？”
“不是我，是我们。”霍相思说完看着于灵素绞到一处的眉毛笑了笑，“你别说，长姐如母的优越感我头一次感受到了。”
于灵素对她有点奇怪的关注点颇感无奈，“我去没问题，你不能去。”
“为什么？这主意可是我想到的。”
“太后知道你是谁而且还跟你有仇，你去不是找不痛快吗？”于灵素干脆放下药杵，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倒是你，对皇上的病情有几分把握？”霍相思知道她担心那个，不过她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就没理由半途而废。
而且这是她最有可能接近皇宫，接近仇人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她因为这个跟明玄离生了气，他担心她没错，她不愿他过多插手也没错。
她不愿意依附于谁被动等待，而且报仇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来做，谁都不行。
“没什么把握，不过如果真是因为中毒的话，吗应该也不难治。”于灵素知道霍相思看起来柔弱内里实则十分固执，她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变。
她劝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进宫之后机灵点，护着两人平平安安地渡过这一劫。
“六皇子让人送来的人皮面具我已经做过一些改动了，只要戴上半个月都不需要取下来清洗。”
“你觉得半个月事情就会有转机吗？”于灵素抬头看她，“现在又多了一个奕王，依我看里头的门道太复杂了。”
“越是这种混乱，咱们反而越好混进去。”她能做的就是推波助澜，让里头的情况越来越乱。
而且她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里边恐怕不止眼前能看到的人，那些藏在背后的才是最可怕的。
“但愿吧。”于灵素捣着药有些神思恍惚，不过因为她坐在屏风边上，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所以过不易察觉。
霍相思的全部身心都在谋划进宫之后的行动，她从决定进宫开始，一路上都在想，明明是天壤之别的两个人，素未谋面却因为一些私心成仇。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丫头，安静平和地过完这一生。
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