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离躬身站在养心殿门口，刘太后沉着脸从轿辇上下来，脚步有点踉跄。旁边的内侍抬手扶了一把，被刘太后一把推开随后急匆匆地走进大殿。
经过明玄离身边时，眼神带了刀子甩过来，明玄离微微垂眼一脸恭敬。
白伟拢着双手从轿辇后走过来，冲着明玄离低声说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看了一眼白伟抬脚走到栏杆旁边，白伟走过来错身半步站着，“王爷可认识那尊寿星雕像？”
明玄离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一个贺寿礼物而已，木雕店里多得是。”
白伟轻笑一下，“王爷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随后低声说道：“王爷保重，大皇子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说罢白伟拢着袖子重新站到了门口，一副毕恭毕敬。
白伟已经走到了福寿宫的中心，所以这些警告他不能视而不见。
他说的不错，这当然只是开始。
太医陆陆续续从养心殿内走出来，见着明玄离纷纷见礼，个个神色凝重。他不需要多问就知道形势不容乐观。
“庆王爷，太后请您进去。”
他点点头正要转身，底下台阶处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群人，他瞧了一眼脚下没停进了养心殿。
这种时候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未见得是好事。
明玄离进去的时候，太后坐在上首沉着脸，隔着一挂珠帘躺着尚处于昏迷中的皇帝。
“儿臣见过太后。”
“起来吧。”赵太后摆手并未让他坐下，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现在事实未曾查证清楚，儿臣不敢妄下断言。”明玄离不明白太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明渊肯定是被冤枉的，可是听太后的意思，倒有点想要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是不敢妄下断言还是有所隐瞒？”
“儿臣认为明渊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所以不敢妄下揣测。”
赵太后冷哼一声，“庆王爷，你当年离开汴京的时候哀家说过什么，你应该还没忘吧？”
“儿臣没忘。除非召唤绝不踏入汴京一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你记得就好。”太后稍稍放松一下接着说道：“皇帝身体不好，你该帮衬的地方就接着帮衬，只是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君臣有别。哀家是不希望有人在背后说你庆王爷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后说完看了明玄离一眼，垂手站立毕恭毕敬，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只是她总会忍不住想，假如先帝多活几年如今登上皇位的会不会就是他了？
她这些年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着明玄离，他一直规规矩矩没有任何逾矩之处，所以她也就慢慢放下心来了。
可是她的儿子竟然瞒着她把他从封地给召唤了回来，从他回来她就一直提心吊胆，今日之事就算与他无关，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太后说笑了，儿臣清者自清。”
“身正不怕影子斜固然是正理，但是也要堤防有心人挑拨离间。今日皇帝被人暗算庆王爷就在现场，所以为了避嫌，这件事哀家自会指派人来查明，免得被人挑了错处。”太后收回心思眼睛里带了一丝凌厉。
“太后说的是，儿臣谨记。”明玄离从善如流地回道。
有些人不能正面抗衡，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听说你也还病着，今日又受了这般惊吓，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太后松了口气示意明玄离回去养病，至于养到何时就得看心情了。
“谢太后关心，儿臣告退。”明玄离拱手施礼之后抬脚离开了养心殿，脚步闲适不带一丝留恋。
太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珠帘，皇帝放心，哀家拼死也会替你守着着江山的！
明玄离走到门外，明衍先一步走过来，“九皇叔，我父皇身体如何？”
“太医还没有最后的决断。”说完两手一背走下台阶。
明衍站在门口有些不解地看着明玄离的背影，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行人还在犹豫要不要闯进去面圣，皇后来了。
几人往皇后的驾辇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见到明澈。
“六弟怎么没来？”有人小声说道。
“不止六弟，就连八弟也没来。他们这明显就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明衍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都说母凭子贵，可是还有子凭母贵这一说。”
“六弟就算了，那八弟凭什么？荣家已经倒了，他还想靠谁？”
明衍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大皇子明渊，眼看着最有希望的太子人选就这样被人算计了。且不说这件事不管最后查没查清楚，明渊都难辞其咎。
不单太子人选保不住，恐怕还会因此获罪。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个充满诱惑的太子之位好像有点不吉利。
“三皇兄，三皇兄。”旁边有人喊道，明衍愣了一下神，“三皇兄，大皇兄经过这件事恐怕再难翻身，那就没人能跟您一争高下了？要不要兄弟几个上一个联名折子，请求立您为太子？”
"荒唐！父皇尚在昏迷之中岂能开这种玩笑，以后都休要再提。"明衍轻斥了对方一声，随后一甩衣袖走到了栏杆边。
明玄离一袭鸦青色衣衫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下，显得格外清晰，他走的很稳不疾不徐，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衍有种感觉，如果庆王爷想要争一下那个位子，他们还有谁是对手？
“三皇兄，那不是六弟吗？他这是巴巴地跑过去跟九皇叔打听情况去了吧？”
明澈走的很快，踢飞的雪粒子在天光下发着寒光，他急匆匆追上明玄离说着什么，再抬脚就显得沉稳许多。
可是如果刚才他的感觉是错的，明玄离若是想要支持明澈的话，他们既然又有谁会是对手？
底下尚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二人，并不知道明衍心里的百转千回。
“你该去养心殿守着的，身为儿子更应该去跟前尽孝才是。”明玄离不是很赞同明澈的想法，有时候表面功夫比实质更重要。
“可是我实在不想跟他们站在一起，个个盯着我就跟防贼似的。”
“那就去宝华寺替皇帝祈福。”明玄离说完看他一眼，“照做就是。”
明澈最怕明玄离的严肃，赶紧点头，“我去，不过我刚才接到了神医堂的邀请，要不九叔替我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