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思没吭声，明玄离瞧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不说话表示你心情不好，让本王猜猜，上午的星象课，你应该提前做过预习想来也不难。下午是书艺和射艺，你是书艺课上被夫子批评了吗？”
“刚才管事让你写自己的名字，你推脱不想写，现在看来是不是因为字写的很难看，羞于见人？”
“是。”她抬头看他，晶亮的眼睛里含了水汽，明玄离愣了一下。
“司天监的考核评判，六艺只占极少一部分，你不必过于在意这个。”
“是。”她重新低了头，脸上瞬间写满了失落。
明玄离指尖敲了敲桌面正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报。”帐篷外的人气喘吁吁。
“进来。”明玄离将木牌放在桌上示意霍相思离开。
她点头拿着自己的木牌离开帐篷去找白心妍，就听见围场之内吵吵嚷嚷，抬眼望去满目白色的衣衫撕来扯去，间或着女子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喊叫声。
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何事，明玄离也跟着走出来，看着场上的热闹说道：“弓箭拿来。”
“要拿您特制的吗？”守卫迟疑着问道。
“不用。”他说完瞧见了还没走的霍相思，“你过来。”霍相思抱着自己的箭筒赶紧跑过去，正要张嘴说话，明玄离取下她挂在手臂上的弓，“递箭。”
霍相思赶紧抱好箭筒抽了一支箭递给他，明玄离张开手臂一支箭飞了出去，弓弦反弹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她顺着那支飞箭看去，没有箭簇的羽箭稳稳地落在正厮打在一处人群中间，扎进泥地里，惊得围观的人连连尖叫。
“羽箭。”明玄离仿佛没听见这尖叫声，接过她递去的箭瞬间又射了出去。嗡嗡声，尖叫声里，五只羽箭接连落进围场中间正在推搡的人的脚边。
正在厮打的人松开手看过来，也看见了明玄离手里已经张开的弓和即将离弦的箭。
“王爷，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您是不是……”守卫的话还没说完，嗡，羽箭离弦，直接钉在那几人旁边的靶子上。
守卫擦着额头的冷汗呼了口气，霍相思看了一眼明玄离，觉得自己对他的印象果然太过肤浅。他刚才搭弓射箭时的果断和杀伐之气，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会有的东西。
“把人叫过来。”明玄离将弓递给霍相思说道：“去给本王搬一把椅子来。”
椅子搬来，打架的人也来了。五个人，衣服被撕烂腰带也不知掉到了哪里，鼻青脸肿。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为什么打架？”明玄离斜倚着椅背瞧着他们，几人低了头没说话，“把花名册拿来。”霍相思左右看看没人动，便转身进了帐篷取来花名册。
“名字，家世还有父亲在朝中的官职。”明玄离拍了拍花名册瞧着左数第一个人，他的声音很低可刚才放出去的那几支箭却让人提心吊胆，这个王爷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斯文儒雅。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小胖子，他盯着旁边紧挨着一个身量比他高也比他解释的黑小子，目光满是愤怒和挑衅，又有要动手的迹象。
“很好，帮凶往后退。”
三个人退后两步，明玄离看了他们一眼，才对敢作敢当的两人说道：“打吧，今天若是不死一个就别停手。”
两人瞪着彼此就是没敢再动手。
“回答本王的第一个问题。”
两人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只差点钉着霍相思脚的飞箭就是小胖子脱靶的杰作。黑少年看不过去他不敢认错，就呛了几句难听话。
年轻人血气方刚互不相让，最后由两人对打变成了五人群殴。
“我都说了是那副弓有问题，他还不依不饶笑话我，我当然要揍他了。”小胖子恨声说道。
“你的弓呢？”
“摔坏了。”
嘁，黑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换一把弓就能百发百中了，手臭就是手臭。”
“你……”
“去帐篷里自己挑弓箭，半盏茶之后比试，输的一方就在这围场内向对方低头认错。”
两人犹豫了一下抬脚穿过人群往帐篷里走去，射艺课的教习这才凑了过来冲着明玄离小声说道：“王爷，小孩子的大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知道为什么你从战场上下来，熬了十几年却只能沦落栖身国子监，陪着一帮生员玩吗？”明玄离看着他复缓缓说道：“因为你已经没有了血性。”
教习干笑了两下有点下不来台。
“王爷，靶位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霍相思拎着箭筒退到了人群后头，看不见内场的情况，她也不打算凑热闹便去帐篷放东西。
角落的地上散落着几把弓，她走过去收拾，在墙根底下捡到了一张纸，弓弦制造纪要。上面画着弓弦还有尺寸记录，她捡起地上的弓指尖粗略量了一下，有一张弓与记录不符。
难道小胖子说的是真的？
“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正是之前出门的管事，看着蹲在墙角的霍相思，脸上满是警惕和不悦。
“我来拿弓箭，王爷要用。”
“拿了快走。”管事盯着她，霍相思将那把短了尺寸的弓塞进袖中背着自己的弓箭赶紧离开帐篷。
揣着这个秘密，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围场上胜负已分，两人却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少年人的火气来的快走的也快。
“都让人散了，去把那两人叫来。”明玄离不关心少年如何化干戈为玉帛，他关心的只是那把出了问题的弓。
霍相思拎着弓犹豫了一下决定去给明玄离说一声。
“这次混在人群里一定能杀了他。”谁？霍相思捂着心口四下张望，那天脚店之内出现的诡异情景又来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声音越来越大，间或着那人怦怦的心跳声。
霍相思捂着那颗珠子循声而去，看见一人穿着白色的生员服，其下是黑色的紧身衣靠，朝着明玄离走去。动作谨慎小心，左右胳膊微抬。
明玄离斜靠着椅背在听人说话，三三两两聚集着的人提着自己的弓箭来回穿梭，却无一人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咻，一支离弦之箭越过人群直钉那人。
嘭，羽箭没有箭簇，在巨大的冲力下扎着那人的后脑将他打倒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闹哄哄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明玄离扭头于混乱中看见了正慢慢放下弓的霍相思，满眼坚定嘴角紧绷，握着弓的手不住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