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辰王府离开，云莜然情绪有些复杂，墨鄞站在旁边，看着她低着头，忍不住伸手拉住云莜然的手。
“在想什么？”
云莜然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就是想了些东西。”
“还在想今天的事情？”
“嗯。”云莜然点头，跟墨鄞坦白。
“因为十四爷，还是因为木灵儿？”
墨鄞看人的眼光总是这么准，即便她一句话都没说，墨鄞也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都有。”
云莜然沉默了几分钟，像是在思考怎么开口一般。
过了好几分钟，她突然低声道：“墨鄞，你知道吗？我跟十四爷从小就认识，以前他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他每次遇见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是第一个想到我。”
“我从小在云府，没有享受过任何关心，小小年纪就离开云府，跟着师父学医，十四爷算是我的师兄。”
“那时，十四爷和师父，是我最好的家人，在我的世界中，没有人比他们还要好。我一直以为，我这一辈子会跟他们在一起一辈子，像家人一样，一辈子在一起。”
她说着，抬头看了看墨鄞，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是，后来师父让我跟十四爷下山历练，再后来，一切都变了，十四哥哥再也不是十四哥哥。”
“我这些时日都在想，师父当年说的历练，到底是什么？”
墨鄞淡淡的嗯了一声反问道：“是什么？”
“人心，这世上最无法直视的就是人心。”云莜然攥了攥指尖，“每个人都会变的，人心不是一尘不变的，就像是我现在很喜欢你，但是，或许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喜欢你了，相反，你也是如此。”
他们那时在山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不用考虑到人心。
可下了山之后，便不同了，山下的人太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心都有。
所以，他们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
她当初，不明白白鹰道长为什么逼着她去杀十四哥哥。
可现在，她大抵明白了。
白鹰道长不过是想让她看清，她的十四哥哥，和她以为的十四哥哥已经不一样了。
“我第一次见灵儿的时候，她天真烂漫，像是不知道忧愁是什么。”
“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木灵儿不再是原先那个天真的木灵儿，她也在悄然间，突然长大。”
墨鄞紧了紧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
“人心是多变的，可是人心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催的，很多时候，它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
云莜然侧头看着他，犹豫的问道：“真的吗？”
墨鄞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将人拥进自己怀中，他伸手轻柔的抚过她的长发，一字一句的道：“真的，我不会骗你。”
云莜然抬着头，看着墨鄞漆黑的眼眸，无声的道：“若真是这样，我希望……你我都可以坚不可摧。”
她帮不了太多人，她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她也想自私一回，只想跟面前这人，一辈子好好的。
……
十四爷将公子岚带了回去，祈钰坐在桌边喝茶，他看着公子岚身上的伤痕，低声道：“受伤了？”
提起受伤两个字，公子岚眼中闪过一抹阴郁狠毒，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伤过了。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人伤的如此狼狈。
他恨恨的拍着桌子，毫不掩饰身上的怒意。
“今日之耻，他日定让他们好好还回来！”
祈钰见状伸手给他递了杯水，安抚他，“先喝点水，再说。”
公子岚怒意冲冲，伸手拿过杯子仰头喝完，又看向十四爷：“你刚才为什么不提前出手？”
十四爷冷着脸没说话。
“我倒是忘了。”他嗤笑一声，“你可是人家的十四哥哥，念着旧情，哪里舍得动手。”
“公子岚，住口，别乱说话！”
“我乱说话？明明我们可以不用弄的这么狼狈，却因为你，现在落得这样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已经打草惊蛇的，再想的手，就更难了！”
厅里气焰嚣张，祈钰微微皱眉沉声道：“都是自己人，不要因为别的事情，伤了和气。”
“呵，别人的事情？我看在他看来，可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吧，毕竟其中有一人可是他的小莜然！”
十四爷伸手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了。
公子岚气的也将杯子摔在桌上，指着十四爷的后背，怒声道：“你看看他，还好意思甩脸！”
见十四爷走远，祈钰微微皱眉不赞同的看了一眼公子岚。
“好了，都受伤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公子岚将视线从十四爷身上收回，他看着祈钰，可怜的眨了眨眼睛。
“伤在胳膊上，我不方便处理，你要不要帮我？”
祈钰无奈的叹气，伸手按了按额角，低声道：“好，到我房中去。”
听见这句话，公子岚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就转晴了。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总是这样。”祈钰看着他这样，忍不住感概。
“你也不是一样，每次我受伤了，都是你帮我。”
祈钰没有在说什么，带着公子岚朝他房间走去，路上，公子岚低声问道：“你觉得十四爷能下的了手吗？”
过了很久，祈钰才开口道：“或许吧。”
走在长廊中，祈钰侧头看了一眼挂在天空上的月亮。
那一刹那，他脑中闪过云莜然的脸，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云莜然站在河边，迎着月光她柔声道：“这是我今日亲手做的，我不知今日是你生辰，所以没有提前给你准备礼物，钰止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还有她一笔一画在河灯上写了八个大字。
一如既往，万事胜意。
她站在河边微笑的说：“钰止，祝你万事胜意。”
她还说：“胜意的意思，比万事如意还要好，所以希望你万事胜意。”
祈钰眼眶突然有些酸涩，他微微闭上眼睛，脑中若有似无的闪过一个熟悉的声音。
“能下的了手吗？”
“或许吧……”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