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没说话。
“你伤得很重，再不治疗，伤口会恶化的。”
“不用你管。”
云莜然紧紧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沉重，过了好半天才道：“十四哥哥。”
短短四个字，却让十四爷身体不由自僵硬了起来。
云莜然再次开口：“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过了好半晌，安静的牢房里，才传来十四爷沙哑的声音：“好。”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字，但也足够让云莜然开心了。
她没在说什么，立刻伸手拉开十四爷的衣襟，他伤得最重的地方是肩膀上的剑伤。
她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十四爷，鲜血凝固和伤口结在一起，她拉开衣襟的时候，原本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再次涌出了一些鲜血。
云莜然手指一颤，连忙稳住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连着皮肉的衣服拉开。
十四爷表情冷淡，跟小心翼翼的云莜然相比，冷静的像是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一般。
顶多在扯到皮肉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消失了。
过了好大一会，云莜然才将他肩膀的伤口处理好，她额头上全是汗水，见处理完了，才停下大口喘气。
“我这里没什么药，只能先给你包扎。”
十四爷淡淡的嗯了一声。
包扎完之后，她坐在一旁，轻轻喘了两口气，随后才起身准备回到原来的位置。
十四爷不喜欢她太亲近，她有何必去讨十四爷不喜欢。
云莜然刚起身准备离开，就听见十四爷沙哑的声音：“我是个病人。”
云莜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太明白十四爷的意思。
只见十四爷又道：“作为医者，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吗？”
云莜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连忙将自己已经起来一些的身子，坐了回去。坐回原来的位置。
两人离得很近，却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在地牢中的时间，变的十分漫长，像是所有时间都被一点点的放大，云莜然靠在墙上等了半天，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侧头看了看身侧的十四爷，只见他闭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云莜然沉默了一会，又默默的收回视线，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十四爷，可话到了嘴边，却是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又匆匆移开视线。
过了半晌，又看了过去。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好几次，十四爷终于主动开了口。
“想说什么？”
云莜然以为十四爷睡着了，所以才敢这么放心大胆的看了半天，谁料，他没睡着，还发现了自己偷看她。
云莜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随后低声道：“也没看什么。”
十四爷靠在那，闭着眼睛，低声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云莜然心情有些复杂，确实是有些想问十四爷的，但是，一对上他的脸，自己又不知道要问什么。
于是她张了张嘴，又闭紧嘴巴，没说话。
空气中，再一次陷入沉默中。
过了半天，十四爷开口：“你没什么想问的，我有。”
云莜然的心一颤，略有些紧张的攥紧手指：“你想问什么？”
十四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为什么又回来？”
她想了很多，以为十四爷会问以前的问题，唯独没想到，他一开口问的是这个。
云莜然捏紧手指，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十四爷又问：“怕我又算计你，所以你不放心，所以跑了回来？”
他说的只言片语，却是云莜然一开始的想法。
她以为这一次又是十四爷的阴谋诡计，所以，故意不按照十四爷的意思离开，而是转身折返。
但是，她没有当着十四爷的面承认。
虽然十四爷已经猜到了，云莜然还是不想承认，像是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会好受一点。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会好受一点。
沉默了几分钟，十四爷突然笑了起来，他低笑了两声，随后慢慢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
“说实话，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怀疑。”他深吸了一口气：“毕竟如果换成我，我也会这样觉得。”
云莜然攥紧手，半天没有松开，手指都被她攥得发白，也不自知。
“所以，你以前也是这样怀疑我的对吗？”
十四爷低笑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到底，你还是问了以前的事。”
“早晚都是要问的。”
十四爷微睁着眼睛，抬头看着昏暗的牢房，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轻轻扯了扯唇角。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不问。”
有的时候，事情的真相，或许不如假想。
可偏偏，云莜然就是那种一定要弄清真相的人，她没办法接受欺瞒和假相。
十四爷转过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半晌才道：“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云莜然听他说起以前，鼻尖猛然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
“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恨你。”
“不过，我不后悔。”
十四爷微微眯着眼，倘若那时候，他不是因为恨着云莜然，恐怕他早就死了，也不会活到现在。
“从钟南灵山离开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四爷将目光转回，落在云莜然的脸上：“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云莜然坚定的点头：“想。”
他轻扯着唇角低声道：“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我想要知道。”
“可我不想说。”
云莜然沉默的看着十四爷，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恨我是吗？”
十四爷再次沉默。
他给不出答案，也无法给出答案。
过了几分钟，十四爷突然问：“你呢，恨过我吗？”
这句话问出来之后，云莜然很久都没有说话，在寂静的牢中，显得给外静谧。
“恨过。”许久，云莜然说了这两个字。
在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她真切的恨着十四爷，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十四爷这样招人讨厌的人。
可，后来，就恨不起来了。
在知道过去的一切，她再也没办法恨他。
“以前恨，后来就不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