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薇伸手抚动琴弦，肩上的白纱因为抚琴的愿意，而松开落了一些，将莹白的肩膀露出一些。
气氛一瞬间变得炽热。
直到琴声结束，底下的人才回过神来。
那日怒骂素薇的鸨娘，如今却是像换了个人一样，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云莜然没注意听鸨娘在说什么，她将目光一直放在素薇的脸上，心中诸多疑惑，她不懂，素薇为何突然变了。
素薇的眸光突然对上了云莜然，接着她伸手一指，正好对着云莜然。
云莜然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来，目光看向素薇。
素薇笑了笑，眼中带了些光芒。
鸨娘满脸带笑的从素薇那赶了过来，大声道：“恭喜这位公子，成为素薇今夜唯一一位入幕之宾啊。”
旁边传来各种声音，有的人恭贺云莜然，有的羡慕，有的懊恼，心想怎么被看重的人不是他，还有人则想，长得英俊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喜欢逛花楼的浪荡公子哥？
各种想法中，素薇穿过人群，缓缓走来，在云莜然面前站定。
“素薇见过公子。”
云莜然勾了下嘴角。
……
终于甩掉外面的喧嚣和吵闹，进了房间之后，云莜然坐在凳子上看着与他日完全不同的素薇，半天没有出声。
许久，素薇先开了口。
她第一句话就是：“他死了。”
云莜然抬头看了过去，眼中多了一丝诧异。
“我害的。”素薇又说。
云莜然起身看着她：“为什么？”
素薇笑笑：“他负了我一次已罢，可他竟然还想在负我。”她抬头看着云莜然：“你知道吗？第一次被骗，那是我傻，可第二次若还是被骗，那就是蠢了。”
“是不是我那日说的话……”云莜然说了一半顿住了。
素薇摇头：“和你无关。”
“那你为什么？”
素薇看着云莜然，又像是透过云莜然在看别人，许久，素薇低声道：“我知道他为什么回头，因为他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他觉得我傻，好骗，稍微说点什么，就会死心塌地帮他。”
“他欠了别人五十两银子，自己还不起，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想要骗我，帮他凑齐这五十两银子。”
素薇说着说着突然笑了。
“你早就知道了？”
“他第一日来找我的时候，我虽拒绝了他，但是心中还是欢喜的，你说女人有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傻？明知道他骗你，却还是忘不了他？”
她说的是个问句，可却并没有想要云莜然作答的意思。
“我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他住的地方，有人来找他，问他事情办成了没有。”
素薇笑了一下，眼中眸光冰冷。
那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她这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林郎来找她，说当初他出了些意外，等醒来，她已经被卖进了醉春阁，他那时去醉春阁找过她，可却被醉春阁的人赶了出去，还打断了一条路。
后来他被人所救，伤一好，便赶到醉春阁来找她。
可那时，他是个衣着褴褛的下等人，自是进不得这醉春阁。
一来二去，终是错过。
他说的情深意切，素薇心知他所言之事并非属实，可却还是愿意相信。
等林郎走后，素薇悄悄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路回了他暂住的地方，路上她想了许多，一直跟到巷子尾，她终于想通，无论林郎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愿意跟他走。
她满心欢喜，打算进去告诉他，却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后来，她无数次想，若是那日她没听见里面的话，该有多好……
……
云莜然心情复杂，那日她听那些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是暴怒，更何况素薇听见……
“所以，我假意与他相好，让他夜半时分来醉春阁后门寻我，偷偷离开。”
“这可是醉春阁，哪有那么容易逃跑，进了这里的人，这辈子都跑不了，你说他蠢不蠢……”
素薇突然笑了，笑了许久都没停下来，也不知道是笑书生愚蠢，还是在笑自己愚蠢。
“我提前便让人通知了鸨娘，让她看了出大戏，我还跟她做了交易，处理了林郎，我便死心塌地帮她。”
“所以，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素薇点头，随后从桌边拿过酒杯，到了两杯酒递给云莜然：“要不要陪我庆祝下？庆祝我总算报了当年他欺我之仇和辱我之恨！”
云莜然捏着酒杯，心情复杂，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直接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醉春阁的酒不算什么好酒，甚至可以说，十分劣质，酒味辛辣，并不好喝。
素薇拿着空了的酒杯，不知道是不是酒太过辛辣，喝完酒之后，眼泪落了下来。
云莜然看着站在一旁静静流泪的素薇，久久未动。
片刻，素薇放下酒杯看向云莜然：“这些日子，多谢公……”说着她笑了笑：“不对，应该说多谢姑娘。”
云莜然诧异：“你早就看出来了？”
“和姑娘相处这么多天，自是能发现端倪。”
云莜然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她这伪装真的看起来，很烂吗？
动不动就被扒马甲。
素薇看见她脸上的无奈，突然笑了起来。云莜然抬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默默的道：“能换美人一笑，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美人，怕是比不过姑娘。”
云莜然见她一口一个姑娘，叫到头疼，于是开口道：“叫我莜然吧，姑娘听起有点奇怪。”
素薇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着她看了半晌。
云莜然侧头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素薇笑笑低声道：“我不过是个娼妓，而你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太合适。”
云莜然皱了皱眉头：“我这个人从不注重这些，聊得来的就是朋友，跟身份有什么关系。”她顿了一下道：“而且，你很好，比我见过的很多人还要好。”
素薇一直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难得多了丝无措。
“我把你当朋友，你呢？”云莜然问。
“我……”素薇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云莜然真诚的脸上，看见她坦然的眼眸，突然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