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妃跟冯家不合,冯家在除了冯妃之外,没有适龄女子代选之下,才将冯妃送入了宫里,还用冯妃的生母做人质,让冯妃在后宫束手束脚。
“当年本宫母亲就是因为难产伤了身子,大夫说母亲从今后不能再生育。才会让母亲被冯大人很快的厌弃,而害了本宫母亲的就是那贱人!”
冯妃永远也忘不了,当大夫告诉母亲她今后再不能生育的事后,那眼里流露出来的绝望,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
“冯大人在明知是那贱人害了本宫母亲后,非但不追究,不处置贱人,还任凭那贱人黑白颠倒,将母亲不能生育的罪责按在了母亲的身上,说她只知道跟冯老夫人争中馈的权力,从而疏忽大意,才会伤了身子,不能再为冯家开枝散叶。”
“娘娘,这才是您心中难解的结吗?”冯妃虽然相信错不在冯夫人身上,但是,冯夫人的被绝育,还是影响到了冯妃,她在潜意识里认为冯夫人身子太弱,才会在生产中伤了身子,而她害怕自己也会像冯夫人这般,十月怀胎后难产。
也是在这时候,朝颜才真正看清楚了冯妃的心,她不只是想要平安产子,她还想要爬到最高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下一任君王。
冯妃担忧会难产,又担忧这一胎是女儿,才会这般的患得患失,唯恐成为第二个冯夫人。
朝颜心头暗暗的掠过一丝不安,她不会置喙冯妃的野心,后宫里哪一个女子不向往着皇后的位子,哪一个女子不向往着自己儿子做皇帝。
有人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也可以说不想当皇后的妃嫔不是好妃嫔,冯妃有这般的野心,也无可厚非。
但是,倘若冯妃不安于现状,一心往上爬的话,她是否会彻底泯灭内心的良知,继而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朝颜忽然为她和母亲和温琳的将来而担忧,云枫宫不再平静后,这里就不是能供她容身的避风港了。
尽管是这般想,但,朝颜不由在心里苦笑,其实她早就知道冯妃的野心了,不是么?其实她一直在学鸵鸟,不敢也不肯正视。
而今,她没有退路,冯妃也没有退路,唯有在心中祈求冯妃是笑到最后,赢到最后的那个人!
到时候,倘若她向冯妃祈求,带着母亲和温琳出宫,冯妃会大度的给她们一条生路,不让她们再困在这黑暗冰冷的深宫里吧。
相信冯妃,她也唯有相信冯妃了,在皇帝丧失对她的兴趣之前和之后,冯妃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啊。
从前她懂,只是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而今,她不得不正视,却发现也不过尔尔。
“对,这就是本宫的心结,一直藏在心底,若不是有他,本宫不会想起。”冯妃的手放到凸起的小腹上,温柔的摩挲着,母爱的光辉笼罩了她。
“朝颜,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真狠啊。他喜欢那个贱人,但苦于贱人出身低,才千方百计挑选了本宫温柔贤惠的母亲做正室,又纵容那贱人害了母亲,才能在冯老夫人那里为那贱人求来平妻的身份,用他的官位和贱人的儿子。”
小时候,她不知道为何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在她还憧憬父爱的年纪,看到她,那个男人的眼里就只有厌恶和冰冷的漠视,为此她还伤心哭泣。
长大后,她才知道在男人眼里,她根本不算是他的女儿,唯有那贱人生养的贱种才是他的儿女。明白后,冯妃就不再奢望,而是想要变强,变得更强,才能跟男人讲条件!
“五年一选的选秀就要到了,冯大人开始频频向本宫施压,说是要为本宫分忧,要将那贱人生的贱种塞到云枫宫来,被本宫拒绝后,他就转而去投靠了淑妃,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
冯妃冷笑几声,继续说道:“若非那贱人出身太低,冯大人不敢明目张胆将他最喜欢的贱种送进宫来,本宫和腹中这尚未出世的胎儿,能不能平安还是未知。”
“娘娘,您请安心,既然那人出身低,对您就不能构成威胁。您最大的心结不是她们,而是您不自信。”
由于冯妃的不自信,才会让她摞患产前综合症,才会在半夜突然的惊悸见红。
“本宫不自信吗?”冯妃喃喃,她的神情已经平静下来,理智回笼,不再神经质,而她双眸里的黑暗和血红也有所消退。
“他们不是本宫最大心结吗?”她心心念念要让那个男人失去一切,要报复那个贱人,她以为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难道,不是吗?
“娘娘,他们不是您最大的心结。您说冯大人的真爱是那个女人,但是,娘娘以奴婢愚见,冯大人再怎样爱那个女人,也敌不过他对权势的贪恋。您若要报复他们不难,让冯大人失去手中的权力,就能让冯大人舍弃那个女人,并且会为了讨您欢心,而亲手处理了她。”
朝颜虽然不曾见过冯妃的生父,但是,从他的所作所为能看得出,他最在乎的是权力,而不是那个小妾。他的最爱是权力,真爱是小妾,这是在两者没有冲突的情况下,才能维持平衡的假象。
倘若有一天这个假象被打破了,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男人有多爱小妾,他就会有多恨小妾,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权力,而抛弃他所谓的真爱。
“朝颜,你说得对,冯大人最爱的是权力。总有一天,本宫会让他亲自处置那个贱人,本宫看他们自相残杀,让他们互相怨恨,才能消解本宫心头的愤恨。”
被以为真爱她的男人背叛,才是对那男人和贱人最大的报复!
冯妃想通后,眼里的黑暗和血红消褪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但是,她的眼里还留有担忧。
“本宫的心结找到了,但是,本宫不知要如何消解?”
她真的在害怕,害怕不能生下皇子,伤了身体,就再也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她能报复成功的前提,就是成为后宫之主,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娘娘,您信冯大人和那小妾的话吗?您信他们所找来的大夫的话吗?”要想解开冯妃的心结,就必须让她去怀疑姓冯的和那小妾,以及为冯夫人诊断的大夫。
在由小妾把持冯家之际,她想动手脚轻易就能做到,哪怕冯夫人没有伤到身子,她也能在她调理身体当中,给她的药里加料,让她绝育,让她断绝希望。
“朝颜,你是说……”冯妃的双眼都在发亮,朝颜所说的话由于甘霖,浇灌了她干涸的心田,长出了希望的嫩芽。
“娘娘,对恶人怎么猜测也不过分。”冯夫人若是有嫡子傍身,那小妾再得宠,也会被她压一头,而不是像现在被她压住不能翻身。
所以,冯夫人必须伤身,必须绝育,才能让那小妾上位,这其中那个姓冯的也必定脱不了干系。
“对啊,本宫怎么没有想到,本宫怎么早没有想到。”冯妃感觉力量又充满了力量,她心中的紧张,不安和惶恐在一刹那烟消云散了。
朝颜看冯妃想通了,便不再说话。之前冯妃只是走入了误区,被那小妾和大夫所误导,以为冯夫人身体子嗣艰难,连带的也恐惧自己是否会遗传到。
她的患得患失,若是没有她自己想通,谁也帮不了她,而且若冯妃钻了牛角尖,她所担忧的难产就有可能发生。
“本宫真的想不到,冯大人好毒,那贱人更毒。”冯妃咬牙恨恨说道,她在痛恨那两个人的时候,也在自我批评当中。若非她听信了他们的话,怎么会上当,怎么会落入他们的陷阱,才会险些害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儿。
“娘娘,想通就好。你想通了,他们便不能再害您。”朝颜起身,拿起冯妃刚刚用过的茶杯,从她喝过的水壶里再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冯妃面前:“娘娘,您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冯妃接过茶杯,没有丝毫的犹豫,抿了一口温水。这口水沿着她干涸的喉咙,一路滑到她的胃袋里,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娘娘,汤药熬好了。”近身尚宫亲自捧着汤药进来,她先看了看朝颜,在她以目示意后,她才将汤药呈了上去。
但,下一刻,她便大惊失色:“娘娘,您又喝水了吗?”
说着,她回头,面带薄色:“朝颜,你怎么不给娘娘换一个茶杯,换一杯水?”
“那水没有问题,茶杯也没有问题,本宫不会有事。”冯妃温言说道,将茶杯放到一旁。
近身尚宫仔细的瞧了瞧冯妃的脸色,这才暗暗的吁了一口气。跟刚才惊吓到人荒马乱相比,冯妃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再是苍白的吓人,而是有了一点点血色。
“娘娘,汤药不凉不烫,您请用。”近身尚宫双膝跪地,将托盘高高托起。
冯妃扫了一眼那黑色的药汁,微微的皱了皱眉:“本宫一定要喝吗?”
她感觉好多了,肚子不再痛,小腹那里也不再是冰冷一团,就不想喝这苦涩的药汁。
近身尚宫急忙看向朝颜,虽然太医说可以喝也可以不喝,但是,她觉得冯妃喝了绝没有坏处,反而能让她们这些被吓坏的人安心。
“娘娘,太医既然开了这汤药,想必就是有用。咱们云枫宫上上下下,刚才都吓坏了,娘娘您安好,咱们也才能安心。”
朝颜从旁伸手,接过近身尚宫手里的药碗,捧到冯妃的跟前:“娘娘,咱们都指着您啊,您是云枫宫的支柱,就是万般小心都不为过。”
“好吧,本宫喝就是了。”冯妃笑道,朝颜的话她喜欢听,她就是云枫宫的支柱,没有她云枫宫可不就不能安稳了么?
捏着鼻子,冯妃忍着汤药的苦涩,一下下将碗里的药喝尽,近身尚宫忙又递上一颗蜜饯:“娘娘,您含着,消消药味。”
冯妃接过蜜饯含上,招手叫她们坐下:“本宫睡不着,你们坐下来,陪本宫说会话,长夜漫漫本宫不想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