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长乐宫的宫女?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看着你很眼生啊。”
“我是刚被分派到长乐宫伺候太后娘娘的,就在褚尚宫手下当差。这是我的宫牌,你看看,上面刻着长乐宫三个大字呢。”
紫薇宫的宫人有点傲慢的嘴脸,不但没有让俞五小姐不快,反而在心里想着,果然不愧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就是气派。
将来,她成了陛下的女人,身边的人也要有这般的傲气才好,才不枉她今夜的这一出。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既是新来的,想必当初教导你的姑姑,也给你讲了宫里的规矩。”紫薇宫的宫人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的牌子,看了好一会,才在俞五小姐窃喜里参杂了忐忑后,将宫牌还给了她:“还真是长乐宫的宫女,好了,你进去吧。”
俞五小姐几乎是用抢的抢回宫牌,又用蹿的闪进了紫薇宫,就连身后宫人那一句:‘进了宫啊,就要守着宫里的规矩,可不能随随便便瞎跑,仔细小命难保。’
眼看着,俞五小姐好像一只离弦的箭,嗖的一下子就没有了影子,那宫人冷冷的笑了一声,缓缓的掩了宫门:“要是,能去看戏就好了……”
“姑姑,她来了……”俞五小姐还没有踏入紫薇宫,有关她的消息就被传到了朝颜跟前。
“来了么,走,咱们请陛下看戏去。”朝颜从柳儿手里接过一个香囊,一边往自己身上挂,一边对她笑道。
“是,姑姑,奴婢有眼福了,能跟着姑姑去看戏……”柳儿笑着点头,被派来朝颜身边,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个正常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阳光下生活,就用自己的脸,而不用戴上各种的面具。
“走吧……”朝颜回头笑看她一眼,柳儿的开朗淳朴她喜欢,也很羡慕。柳儿就好像那随处可见的小草,只要有一点阳光和水分,就能长得青翠鲜活。
她自己所缺少的就是那份开朗和淳朴,不管是现代的莫红泪,还是现在的楚朝颜,都不会有柳儿这样想脾性。
“陛下,她来了,请陛下前去观看。”殿内,簇拥着皇帝的永远会是貌美宫女,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紫薇宫的宫女尤其更为养眼。
朝颜每次见到紫薇宫的宫女,都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万紫千红的花海,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风姿。
“伺候朕更衣。”皇帝的眼光看过来,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不过,皇帝没有觉察到,朝颜却没有注意,便错过了点什么。
皇帝发了话,原本要为皇帝更衣的宫人,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朝颜。宫人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但是,尚衣却状似不在意的扫了朝颜一眼。
她这一眼做的很隐晦,朝颜原本不会发现,但是,朝颜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猛的停下脚步,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眼。
杀意,仓促藏起来的杀意,还有一点没有藏起来的恶意,就被朝颜撞了个正着。她忙扭头避开了朝颜的直视,脚下也快速的移动出去,想趁隙从殿内退下去。
“梁尚衣,请留步。”朝颜却不给她推出去的机会,一个箭步赶上去,拦下了她的退路。
“楚朝颜,陛下,命你伺候更衣,你拦着我做什么?”梁尚衣紧张的抿了抿嘴,快速而小声的说道,她的左右却下意识的向后藏了藏。
“柳儿,抓住她的手,左手。”朝颜顿喝,梁尚衣的眼光蓦地转过来,恶狠狠的瞪住她:“楚朝颜,你放肆!在陛下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最近你在紫薇宫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
梁尚衣看朝颜拦着她不放,而柳儿又抓住了她的手,眼看着她就要无法脱身,一边恶狠狠的责骂着,一边心下暗笑。
不过,一个掖庭奴罢了,想对付她还不容易吗?说什么除非好好谋划,才能拿下她,真真是把她当个人看了,她不过就用了虚晃一招,这楚朝颜便上钩了。
就等着吧,且看,她怎么拿下楚朝颜,怎么打楚朝颜一记耳光,让她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得到陛下恩赐,就能在后宫作威作福的。
后宫有后宫生存的法则,想在后宫生存,就要遵守这个规则,凡是不遵守规则,想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柳儿,抓着她的手,不要放开。”朝颜冷眼看着梁尚衣惺惺作态,心中的那个念头也隐约成型,梁尚衣是故意的,故意引诱着她停下脚步,故意露出左手,故意大声的喝斥。
这是要在皇帝面前让她出糗,顺便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要得意忘形么?
不,不像,倘若梁尚衣有这个心,在她刚来紫薇宫的时候就会用上了,虽然有高德的照顾,但是,想要站稳脚跟,还是要经过紫薇宫这些有资历,有体面的人才可以。
她要做什么?朝颜想,梁尚衣看着将一切都写在了脸上,但是,朝颜却不相信她脸上显露出来的,在皇帝面前让她出糗,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陛下,楚朝颜无礼……!!!求陛下为奴婢做主!!!”梁尚衣转头向皇帝哀求,人也顺势跪了下去。
“陛下,梁尚衣无礼。”朝颜没有跟着跪下,她的双眸一直盯着梁尚衣被柳儿紧抓的左手。
梁尚衣的左手大张着,五根手指保养的水葱一般,白里透红。但是,她的左手里空空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夹带。
“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求陛下为奴婢做主……!!!”梁尚衣大喊冤枉,一双眼好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剜在朝颜的脸上,恨不得将她的脸颊左一刀,右一刀,狠狠的划花了才好。
“陛下信中楚朝颜,奴婢不敢掠她的锋芒,平日里多是忍让着她。不料想,奴婢越是忍让,越是让她目中无人。奴婢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奴婢却也是尚衣,楚朝颜盛气凌人,不将奴婢等人放在眼里,奴婢今儿真真是看不过眼了。”
梁尚衣一边说,一边眼圈通红,却还倔强的抬着下巴。她的年纪在紫薇宫一众宫女里不算大,比之朝颜不过仅仅大了五六岁而已。要说论容貌的话,梁尚衣也有几分姿色,还是能令人心头一动的紫色。
她只所以能成为尚衣,还是皇太后点了她,说看她眼光淳厚,没有多少心眼,就将她遣到紫薇宫伺候皇帝。
高德在朝颜刚来紫薇宫的时候,便说过紫薇宫里值得注意的人,其中就有这个梁尚衣。
“咱家觉得有点看不透她,你说她在陛下跟前当值,却从不见她有往上爬的企图。倘若说她在后宫待久了,看清了,没有企图倒也还罢了。她可是在妙龄之时,就被皇太后遣到陛下跟前,却不见有一丝的动心,咱家就暗中关注了她,不过,这么多年却没有见过她有什么异动,可能真是咱家想错了,她就是那没有企图的。”
朝颜还记得,高德边说梁尚衣,边疑惑的皱眉头,说来说去,高德还是在怀疑梁尚衣。
原本梁尚衣要是什么也不做,不来设这个局,朝颜也不会多想。但是,看了梁尚衣这一番惺惺作态,朝颜脑海里忽的有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照亮了她一直想不透的那一点。
梁尚衣意不在她,而是在皇帝。她的左手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做了手脚。而且,朝颜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皇帝,恰恰和他的眼光看了个正着。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朝颜的脑海里炸开来,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摆了,有什么从胸口涌上来,又酸又暖……
元礼,朝颜双唇蠕动,正正的蹦了这个名字出来,而她尚不自知,只管痴痴的看着皇帝,眼光缱绻而又缠绵。
元礼,元礼,朝颜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明眸却是一片干涩,什么也流不出来。
我怎么看到了元礼?我怎么在这里看到了元礼?!不,不,朝颜想摇头,却连一丝也动弹不了。
她想哭,又想笑,想大声的哭,想大声的笑,却只能颤抖着双唇,仿若是在暴风雨里无力战栗的花朵,只感觉到痛彻心扉,而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时间,朝颜忘记了梁尚衣,也忘记了眼前站着皇帝,还正在看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更加忘记了,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她有话要对皇帝说。
她只觉得自己一忽冷,一忽热,只因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忽,眼前出现了现代的摩天大楼,飞奔而过的汽车,翱翔于蓝天的飞机,以及在阳光下,笑的温柔的俊美若春阳的男人;一忽,眼前出现了古代的亭台楼阁,巍峨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有尊贵,威严,睥睨天下的巅峰男人。
现代和古代两个场景,在她眼前交互出现,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