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外婆和妈妈都不在,只有松明的妈妈在看护爸爸。
“童老师。”我走过去,徐妈妈拉着我的手:“不要急,已经脱险了,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我看见爸爸身上满是绷带和输液管,缠得像个木乃伊,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好了,松明,带朱朱去外面休息一会儿,刚下车,累得很,这里有我照顾呢……朱朱你千万不要哭,你爸爸听了会难过。”徐妈妈招呼松明,又轻轻到爸爸耳边说:“朱老师,你女儿回来了,我让她在外面休息,好吗?”
松明扶着我准备走了,爸爸却从昏迷中伸出一只手:“量子。”
我赶紧过去:“爸爸,你醒了?”
拉着爸爸的手,我的眼泪滴在他身上:“爸,你一定要早些好起来。”
爸爸微微张开眼睛看着我:“你和松明的婚事……”
“现在咱不提它,你好好养病,我和松明什么时候结婚都是一样的。”我将爸爸的手贴在脸上:“只要你身体健康,女儿怎样都是好的。”
爸爸虚弱地望着我:“都是爸爸不小心,对不住你。”
“爸,不要说这样的话,千万不要这样想,你好好休息吧,我在外面,什么时候都可以叫我。”
爸爸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睡过去。
我这才问徐妈妈外婆的去向:“童老师,我外婆和妈妈哪里去了?”
“唉,你妈妈眼见你爸爸出车祸,受了惊吓,现在正在医院里呢。”
“她有没有受伤?啊?”我焦急起来。
“伤倒没有,就是精神……”
徐妈妈叹息一声,我早已坠入冰窟:“我妈她……”
童老师点点头:“你外婆正带她接受心理治疗。”
为什么,爸爸一次车祸,连妈妈也疯了,我们家这是怎么了?
我飞奔着往心理诊室赶去,吴米达在后面叫我,我也没听见,一直跑到医院二楼,外婆和妈妈正从走廊上过来。
“外婆!”我喊了一声,跑过去,望着妈妈。
“妈。”我叫她,可是妈妈没应,在那儿傻笑。
“妈你这是怎么了?”我拉着她的手,摇晃她,希望她注意到我。可是她仍旧双目呆滞,对我视而不见。
“秋秋,量子回来了。”外婆拿手在妈妈头上摸了摸,妈妈懵懵懂懂望了我一眼,突然大笑起来:“女儿不回来了,走,咱们去看你爸爸!”说罢伸手就来拉扯我。
我吓了大跳,看着外婆,外婆赶紧将妈妈拦住:“不要吓到孩子。”转头对我说:“你去你爸爸那里吧……秋秋,过来,跟我走。”
“你要把妈妈带到哪里去?”我赶紧站到外婆跟前,心里很担忧。
“你妈妈她……”外婆沉重地看我一眼,“我只能带她去六医院了。”
“不,不要!”我抓着外婆的手,死活都要阻止她,我不要妈妈再去那疯人院,不要!
与此同时,妈妈也声嘶力竭挣扎起来:“我不要去六医院,不去,不去!”
我走上前抱着妈妈:“妈,跟量子回去,不要去那鬼地方,啊?”
妈妈点头,又摇头。
“量子,你让开,我老了,你爸爸需要人照顾,只能将你妈妈暂时托给六医院,等你爸爸伤好些了,我们再接妈妈回来,啊?”
“不,不行,我去照顾爸爸,你照顾妈妈,好吗?我可以照顾好爸爸的,而况还有松明,还有童老师,我们可以照顾好爸爸,外婆,求你了,不要将妈妈送到那鬼地方,带妈妈回去吧。”
我一番哀求,外婆终于叹了口气,望着可怜兮兮的妈妈:“好吧,你照顾好爸爸。”说罢,带着妈妈走了。
我跟在后面,看外婆出了医院,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短短六年,出了这么多事故,真让人难以承受。不过,也不要紧,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撑着吗,前面的路可以走过去,后面的路,也难不倒我,天下没有跨不过去的坎,生活再艰难,大家不是一样都过去了,没听说谁因为什么事不能活,时间因此倒流回去的。只要存着希望,总可以克服困难。
爸爸的情况已经稳定,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伤得太重,恐怕要长期住院。这不要紧,我可以辞职照顾爸爸。什么Top公司副总裁,财务室室长,通通不要,只要亲人在我身边,就是幸福。生活不能十全十美,总有一些东西要丢弃,丢弃就丢弃吧,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可以抛弃的,就已足够。
爸爸仍旧十分担心我:“量子,你和松明结婚吧,爸爸的病会好的,和松明安安心心过日子,你爸爸妈妈都老了,往后可以陪伴你的,只有松明。”说罢,把松明叫过来,抓着我的手,与松明握在一起:“你一定要照顾好量子,伯父不要紧,只要量子幸福,什么都不重要,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一个老头子,总是要死的,伤伤病病,总归要经历一些,不能因为我的缘故,改变你们的生活,这里有你妈妈照顾,又有医生护士看着我,不要紧的。”
“爸,你不要说了,好好养伤。”自从见到爸爸,我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
“恩,你们回去吧,让我休息一下。”爸爸摆摆手,着我和松明出去,吴米达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我:“伯父情况怎样?”
“还好,已经脱险了,只要好好疗养,一两年内应该可以康复。”松明说着,将我和吴米达送到电力街。我们上楼,打开门,家里没有人,外婆回家了,将妈妈也带去,家里只剩我和吴米达。
“松明,不要走了,今天晚上就住这里,我怕。”我拉着松明,请他留下来。
松明笑了一笑:“好,真是个胆小鬼,你和米达睡里面,我在外面打地铺,这样好了吧?”
“恩。”我点点头,和米达一起收拾一下床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