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潇暘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正欲爬起,却感浑身疼痛难忍。是时,一人来到床边说道:“施主,你有伤在身,不可乱动。”李潇暘抬头一看,面前竟然站着个小和尚。于是他开口问道:“小师傅,我这是在哪里啊?”那小和尚说道:“在大乘寺里啊!”李潇暘一惊,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啊?”那小和尚笑笑说道:“是神光大师带你来的。你躺着,我这就去告诉神光大师,说你醒了!”说着,那小和尚便出了门。
李潇暘又欲挣扎着坐起身,可他一动,那酸痛难忍之感即刻传遍全身。不多时,那小和尚便引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来到床前,双手合十向李潇暘施了一礼,说道:“李施主你可醒了,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李潇暘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和尚,只见他年纪约莫四十岁光景,身材消瘦。那和尚见李潇暘一脸茫然,又笑道:“贫僧神光。在客栈里曾与施主有过一面之缘,李施主不记得了?”李潇暘回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他上楼之前,曾遇见一个化缘的和尚。李潇暘恍然大悟道:“哦,您就是客栈里的那位大师!”神光微微点头,笑道:“正是贫僧。贫僧见你伤势严重,便一道将你带到这大乘寺里来了。”李潇暘赶紧说道:“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说着,李潇暘便要下床行礼,神光赶紧拦道:“李施主不必多礼,你伤还未痊愈,就卧床好好休息吧。”
李潇暘确实感到浑身酸痛,只好作罢。他抬头又问道:“神光大师,您怎么知道在下姓李啊?”神光笑道:“哦,是痴癫大师告诉贫憎的。”李潇暘又是一皱眉,重复道:“痴癫大师?”神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痴癫大师。”李潇暘又问道:“请问神光大师,那位痴癫大师人呢,我可以见见吗?”神光笑道:“这个自然可以,请李施主稍等。”神光转身对刚才那个小和尚说道:“慧言,你去喊痴癫大师来一趟,就说李少侠醒了,想见他。”慧言答道:“是,师叔。”
李潇暘费了半天力气,才坐起身,他只觉得不但浑身酸痛,还十分无力。李潇暘随即又问道:“请问大师,我睡了多久了?”神光答道:“三天。”“我睡了这么久啊!”李潇暘说道。神光点了点头,思绪片刻,又反问道:“对了,李施主。不知你与那三人有何过节啊,竟这般与那三人拼命?”李潇暘忿忿不平的说道:“那三人是大恶人,尽做些坏事!那日我恰巧遇上了他们,所以便想……只可惜我本事不够,不然我一定将那三人绑了送官!”神光看着李潇暘又沉默了片刻,才问道:“李施主,可知那三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头?”李潇暘摇了摇头,仍是气愤的说道:“我才不管他是谁呢!是坏人就该送官,就该把他们关起来!”“哈哈!李施主果然是个正义之士!只是……”神光一捻胡须,继续说道,“这三人绝非泛泛之辈,他们自称‘蜀中三狂’,带头的叫蒋穆,外号画天相;老二孙童,外号遁地佛;老三王通,外号通天狼;三人本领高强,而且名声在外,颇得江湖人士敬畏。尤其是在这平川城一代,黑白两道没有不给他们面子的。凡在那平川城里面有点脸面之人,一听说他们三人,都要避让三分!”“原来这三人这么有来头,怪不得他们那般厉害。”李潇暘若有所悟的答道。
“不仅如此。他们开的那个《蜀客楼》客栈,连官府里面的一般人物都不敢随意乱闯。可偏偏李施主,竟凭单人独骑便闯进去寻这三人的晦气。李施主的这份胆识过人,可真叫贫僧佩服得紧啊!”神光笑着赞叹道。
李潇暘一听,即刻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脑袋,傻笑道:“我那哪是什么胆识啊!我是笨得心慌才对!我不过就是想拆穿他们害人的勾当,拿着他们的证据去官府告发他们。哪曾想到他们不但本事厉害,还那般狡猾,让我连番中他们的圈套。”神光微微一迟疑,问道:“李施主此话怎讲?”于是,李潇暘便将自己与那孙童和王通二人的渊源说了一番。神光听完,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贫僧还以为李施主是奔着那些金银财宝而去的呢!不过李施主这份胆识可嘉,这才是贫僧最为佩服的!”李潇暘叹了口气,说道:“大师您可别再这么说我了。此次若不是我事前欠缺考虑、鲁莽行事的话,我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还险些将性命搭上。要是我事先通知官府,要官府来抓他们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神光哈哈一笑,说道:“幸亏李施主没有去报官府啊!否则,此时此刻李施主已经身在大牢了,或者在阴朝地府报到了!”李潇暘一惊,不解的问道:“大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神光说道:“我适才已经说过,那三人与官府交情甚好,尤其是那平川城里的。因平日里,那些官差没有少拿那三人的好处。而如今你去将那三人告发,这岂不是一下断了那些官差的财路!你说你去了,还能回的来吗?”李潇暘听到此处,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不得!那日我一直觉得奇怪,我们可是在闹市当中,又闹出那般大的动静,我说怎么却连个巡街的衙役都没有看到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慧言走进来对神光说道:“禀师叔,痴癫大师已经下山了。”神光哦了一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去了哪里?”慧言说道:“听慧心师叔说是今日一早便下了山。他倒没有说去了哪里,只是叫慧心师叔转告您,等李施主伤好后,让您按事前的约定,陪李施主一起上嵩山少林寺,他办完事后便会前去与你们会合。”神光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李潇暘一听,皱眉道:“大师,我恐怕不能陪您去少林寺了,我还有事情要办。”神光笑道:“此事不急,等你伤好之后,我们再商议,你先好好在此静心休养。”神光不由李潇暘分说,转身便出去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李潇暘的内伤已基本痊愈,外伤也已无大碍。这日起来,李潇暘洗漱一番,便来向神光道别。来到神光的房内,正巧神光也收拾好了东西。神光见李潇暘进来,便说道:“李施主你来了,我还说过来找你,你可收拾好了?”李潇暘大惑不解,但也不想多问,便点头道:“收拾好了。”神光说道:“那我们这就启程吧。”李潇暘疑惑道:“大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神光说道:“我们去嵩山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李潇暘连连摇头道:“大师,请您见谅。我确实有事要办,不能陪您去少林。”神光微微一笑,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潇暘。李潇暘打开来一看,见上面写道:“若想报仇,速上少林。”
那纸条无头无尾,仅八个字。李潇暘一惊,问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神光笑道:“李施主,贫僧见你眉宇之间有一股很重的杀气,李施主可是有血海深仇要报?”李潇暘又是一惊,叹服道:“大师佛眼神通,竟能洞察弟子心思。”神光背上一个小布包,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启程吧。”“可是……”李潇暘说道,“可是,我还是想上昆仑山。”李潇暘本想说,从未听说少林有如何厉害的武功绝学,但想神光也是和尚,这样说未免有损他的颜面,便没有明说。神光说道:“无妨。我们从此处走水路,最多二十余天的路程,便可到嵩山。到了少林,等我们与痴癫大师会合之后,若少林真的帮不了你,你仍可以去昆仑,我也会陪你一道前往,顺道帮你做个引荐。李施主意下如何?”李潇暘还想推辞,可神光已经说到这份田地,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绝神光。而且又听神光说帮他引荐,他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二人便一路下山。
两人刚走到山下,慧言便赶了下来。只见他来到二人面前,连忙说道:“神光师叔,掌门让我带你们走小路上若水。”神光点了点头,说道:“那好,那就有劳你带路了。”李潇暘问道:“慧可师傅,这小路可要近许多?”慧言说道:“不会,要多绕半日路程。”李潇暘叫道:“那我们为何要走小路呢?”慧言看了看神光,面露为难之色。神光笑道:“你但说无妨。”慧言说道:“城里贴满了告示,要捉拿前些日子大闹蜀客楼的……的人。”李潇暘一惊,问道:“他们是要捉我?”慧言点了点头,李潇暘又问道:“慧言师傅,你可知道是何缘由?”慧言说道:“告示上说的是,李施主大闹蜀客楼,伤人夺财,抢走金银细软无数,悬赏……”慧言似乎觉得自己说过了,便住了口。李潇暘捏紧了拳头,平静的说道:“慧言师傅,你只管说便是了。”慧言说道:“悬赏一百两银子捉拿你,死活不论!”
李潇暘听到最后“死活不论”四字时,已气得脸上青筋凸起。只见他咬牙再问道:“慧言师傅,你可知道这告示是谁颁发的?”慧言说道:“是衙门的县令,姓刘,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就不清楚了。”李潇暘说道:“神光大师,你们在此等我一阵,我去去就回!”神光赶紧阻拦道:“李施主,你这是要去何处?”李潇暘说道:“我要去找那狗官问个清楚,为何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诬陷我!”说着,李潇暘又要向县城而去。神光一步挡在李潇暘身前,正色道:“李施主,稍安勿躁,且听贫僧一言。”李潇暘却说道:“大师,那狗官如此不明事理,我若不去杀了他,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人要蒙受冤屈!”
神光说道:“李施主,你能确保今日杀了那个刘县令,他日到任的新官就能比这刘县令廉洁吗?你能确保新到任的县令就是一个清官吗?”李潇暘一听,一下便懵了,思绪片刻后,才说道:“这……我不能。但是,这种唯利是图的贪官,为了钱财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我只想一刀杀了他,为人民除害!”神光说道:“你现如今的心情,贫僧十分理解。只是天下之大,芸芸众生,各有异态。虽贫僧皈依佛门已久,一直潜心教化世人。但如今奸臣当道,纵观朝廷上下,贪官比比皆是。而清官,则犹如久旱禾秧,难有几存?倘若你今日杀了他,明日来的人未必就比他好,甚至可能比这刘县令更贪恋钱财,更不辨是非。难不成你又要将其杀了?如此这般,你不过是给了更多人一个争取这个官位的机会,给那些贪官增添了一个敛财的借口,更为自己徒添了一份罪孽。”李潇暘忿忿不平的问道:“难道我们就任由他们这般胡作非为,袖手旁观吗?”神光说道:“佛曰: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莫看他今日逍遥,但有朝一日,那伤天害理之事做多了,他自有报应上身,你且拭目以待便是了。”李潇暘摇了摇头,说道:“大师,我不信佛,也不信什么因果循环。我只觉得当官就应该为天下百姓着想,为百姓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