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收到玄陵法师的连环追命信:寻找羲和。
于是,阿棠拖起苏苏,连夜离开青丘,前往人界。
东风阁西边的院落,西楼正在幽篁里,替阿棠承担一些青丘国的公务,收到如影的情报后,沉思片刻,下达了长老令。
长老令:妖王海棠即日起,在东风阁闭关。
原本,长老令低于妖王令,不能表达妖王的意思。
但是,在妖界,哪只妖精不知晓,前妖王西楼,退为长老之后,想罚妖王海棠跪太庙,妖王海棠只能乖乖的。
因此,妖界十分看好,妖王海棠与长老西楼的联姻。向来八卦的鸟族,还脑补出了高冷长老吃掉蠢萌妖王的画面。
人界,大周王朝早已灭亡,如今正是大华王朝。
大华王朝乃宋氏天下,重文轻武,崇尚风雅。
只不过是三千多年未见,阿棠瞪大了圆溜溜的葡萄眼,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平康里了。
蜀锦绣毯去哪里了,怎么贴着冰冰凉凉的青砖。
彩练花灯去哪里了,怎么挂着昏昏黄黄的白蜡。
阿棠觉得,再集齐一朵绿茶花、一朵白莲花,阿棠以后就不必踏足平康里,偷看美人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随着苏苏一声尖叫,阿棠就碰上了绿茶花与白莲花。
绿茶花秀静,鹅蛋脸,水杏眼,一袭月白色捻金桂花纹留仙裙,勾勒出窈窕身姿,衬托了生香雪肤。
白莲花荷香,鹅蛋脸,水杏眼,一袭芙蓉色撒花罗裙,纤纤细步,弱不禁风,随时可以哭出梨花带雨的美感。
“绿茶花,你为什么会复活?”阿棠问道。
“这得多谢留渊老师的怜爱。若不是留渊老师亲自去趟天涯海角,打捞出我的残魂,我恐怕还没有福气伺候留渊老师沐浴。”秀静笑道,举手投足间保持着清纯优雅的气质。
语罢,苏苏扑倒秀静,若不是荷香出手,差点刮花了秀静的脸蛋。
“苏苏,你最近很暴躁。”阿棠喂给苏苏海棠酥,笑得贼贼的。
“阿棠,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伺候留渊老师沐浴么。”秀静捂着脸蛋,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
秀静自复活后,被喂下青衣魔果,堕落成玉兔魔妖。
“搓脚板,抠屁股,阿棠早就知道。”阿棠甜甜地笑道。
“阿棠,等着瞧,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匍匐在脚下,妒忌我到发狂。”秀静怒极了,却被荷香劝走,只能放下狠话。
阿棠以为,这次气坏了绿茶花,值得庆祝。
可是,苏苏看起来,像是想要大哭一场。
既然到了平康里,阿棠自然不会放过不夜馆。
不夜馆,乃平康里最大的南风馆。幸好,那一到黄昏时分,就挂起天青色的八角纱灯的习俗,还没有改变。
“阿棠,羲和不可能当小倌倌。”苏苏恼道。
苏苏答应过思思,不找小倌倌,不看小美人。
“苏苏,你最近很暴躁,需要泄火。”阿棠转了转水灵灵的葡萄大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哟,阿棠来了,好久不见。”湘君撑着天青色油纸伞,缓缓地走过来,步履轻盈,嘴角含笑。
“今晚,阿棠要包下不夜馆所有的花牌。”阿棠笑靥如花。
接着,阿棠十分豪气地从相思囊里掏出三千颗南红玛瑙。这南红玛瑙,来自已经拆掉的奈何桥。
苏苏看见三千颗南红玛瑙,连忙冲过去,拍掉湘君的手。
哎呀,龙爪果然坚硬,快疼死老子了。苏苏欲哭无泪。
可惜,苏苏喊疼的时候,阿棠再次将三千颗南红玛瑙,递给了湘君,教苏苏气得掉落几颗眼泪。
“苏苏,做人不能这么小气。”阿棠软软糯糯地道。
老子小气?老子可是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龙狐,掏心掏肺!苏苏瞟了一眼正在看笑话的湘君,忍住了咆哮。
苏苏决定,回青丘后,告发阿棠逛不夜馆,被罚跪太庙。
不夜馆,第九层。
双龙海棠夜光杯,倒满海棠酒;南国佳人惊鸿舞,乱花葡萄眼。
有花牌杜鹃揉肩,有花牌百合推背,有花牌优昙捏手,有花牌紫荆捶腿,阿棠当起金主,好不惬意。
吃够了海棠酒,看足了小倌倌,阿棠终于想起寻找羲和的正事。
“美人哥哥,你们这里有花牌扶桑吗?”阿棠问道。
“有,最近升为红牌,改名常仪。”那替阿棠斟上一杯又一杯的海棠酒的花牌铃兰,笑道。
阿棠听后,摸了摸瘪瘪的相思囊,顿时垮了小脸蛋。
第二夜,阿棠包下不夜馆所有的红牌,将剩余的十万颗南红玛瑙全部掏光,心疼得苏苏不顾形象地大哭。
“湘君叔叔,你要是偷藏一个红牌,阿棠明天就曝光不夜馆的小倌倌不举的丑闻。”阿棠借着酒醉壮胆子,发起小疯癫。
不举?湘君听后嘴角抽了抽。
楼长老到底怎么教阿棠的,连不举如此粗俗的话也溜出来了。
“棠姐姐,红牌常仪带到。”一粉雕玉琢的白团子,推着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正是湘君与琴娘的女儿瑟瑟。
“湘君叔叔,他不是常仪。”阿棠瞟了一眼病美人的细腰,恼道。
听月老上仙说,常仪是羲和的别名。
“阿棠,本君答应过阿琴,倘若有朝一日遇见转世的羲和,会好好地照顾他,远离六界的纷争。”湘君叹道。
自羲和投入六道轮回,琴娘日日以泪洗面,他能不被迫答应么。
“和哥哥还答应阿棠,以后改为单相思阿棠呢。”阿棠扁了扁樱桃小嘴,拽着正欢脱地啃起海棠酥的苏苏,拔腿就跑。
此后,阿棠不逛不夜馆,改去不夜馆斜对面的群芳楼砸场子。
群芳楼的楼主,正是绿茶花秀静。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瞪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阿棠一屁股坐在青砖上,边吧唧吧唧着油炸泥鳅,边扯破了小嗓门嚎叫,吓得群芳楼的贵宾落荒而逃。
“阿棠,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秀静怒道。
若不是魔神留渊特意交待,不许与阿棠动手,秀静绝不会如此好脾气,只是数落阿棠。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
床儿侧,枕儿偏,轻轻挑起小金莲。身子动,屁股颠,一阵昏迷一阵酸。叫声哥哥慢慢耍,等待妹子同过关。一时间,半时间,惹得魂魄飞上天。
阿棠置之不理,唱得愈发带劲。
“阿棠,你自找的!”秀静忍无可忍。
尔后,秀静刚拈起屠龙天水之水系法术,就发觉阿棠边腾起粉扑扑的海棠花状云朵,边大声嚷嚷着绿茶花要欺负阿棠了。
“这个妖王海棠,比想象中还有趣。”站在群芳楼的第九层的魔神留渊,嘴角噙着邪魅妖娆的笑意。
于是,阿棠每天的任务是,在群芳楼门口唱歌。
被魔神留渊罚去伺候野狗的秀静,敢怒而不敢动手。
“阿爹阿娘,棠姐姐这回唱的是《青梅嗅》。瑟瑟比棠姐姐唱得好听多了。”瑟瑟奶声奶气道。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琴娘第一次听留渊上神弹琴,托阿棠的福,听的就是《青梅嗅》。
物是人非事事休,琴娘站在不夜馆的第九层,望着阿棠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愈发地感伤。
“好好的,哭什么?”湘君将琴娘揽入怀里,柔声道。
“阿湘,为什么天意如此不公平,教阿棠与留渊上神、阿和与扶桑姑娘,皆无法获得幸福。”琴娘泪眼朦胧。
湘君听见阿和二字,异常刺耳。
“阿娘,扶桑哥哥是瑟瑟未来的夫君,与那个阿和无关。”瑟瑟道,一副认真的小模样。
这花牌扶桑,升为红牌,改成常仪后,瑟瑟还是习惯喊扶桑哥哥。
湘君听见夫君二字,联想起玉皇大帝那番看好乖女儿的经验,瞬间醋意大发。
于是,阿棠坚持了半个月的唱歌,终于偶遇羲和。
“姑娘,曲调应当用心去唱。”那弱不禁风的病美人,轻咳几声。
阿棠转过身子,瞅了瞅病美人腰间系着的五彩女娲灵石,张开双臂,想扑入病美人的怀里,却遭到苏苏的一记白眼,只能甜甜地喊句和哥哥。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病美人常仪,唱起最近流入平康里的新曲《鹧鸪天》,低沉而不失清澈的天籁之音,教路上行人听得纷纷落泪。
“这首曲子,阿棠好像在梦里听过。”阿棠娇娇软软地道。
“阿棠,你记得《鹧鸪天》!”苏苏惊喜万分,几乎热泪盈眶。
《鹧鸪天》乃留渊上神所作的琴曲,弹奏过一次,也唱过一次,皆使阿棠这只音痴小龙狐昏昏欲睡。
“梦里的病美人,是阿棠的和哥哥,让阿棠去平康里找他。”阿棠展示了一番梨花带雨的哭法。
语罢,苏苏的热泪,瞬间风化。
死阿棠,又在泡美人。苏苏暗暗吐槽道。
“棠姑娘,在下常仪,不是你要找的和哥哥。”病美人轻笑道,对于这种谎称梦中情人的搭讪,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事,常哥哥也是哥哥。”阿棠笑得贱兮兮的。
阿棠之所以直奔不夜馆,是因为羲和这一世的故事,是阿棠趁着月老上仙打瞌睡时,偷偷地写进相思集的。
相思集写着:群芳楼口初相遇,一见阿棠误终身。
阿棠这是在清算,羲和上神偷走她的羽嘉龙珠的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