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盛产鲛人,必有鲛人泪。
传说,鲛人泪可明目夜视。传说鲛人泪,可滋养残魂。
然而,传说仅限于传说。鲛人泪,弥足珍贵,但是鲛人的地位,亦如别名泉客,只是南海之中最卑贱的宾客。
南海,属于四海之中,最富饶的大海。
阿棠站在茫茫南海岸边,清空了相思囊,打起下到南海搜罗一相思囊的珍宝的主意。
若是正在发愁如何下南海的苏苏,知晓阿棠满脑子的珍宝心思,估计要气得直跳脚。
苏苏乃麒麟圣祖,思思则是神格灵化,自然不畏惧深海。
但是,孟婆与凌天的水性极差,下到南海,也是给阿棠增加麻烦。
况且,蛟龙族皆是孬种。南海龙王绝对服从天界,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必定会给阿棠制造麻烦。
“小天、孟婆,要不你们在南海岸边等我们?”苏苏问道。
“不行!”小天、孟婆齐声道。
“苏苏,阿棠可以借给小天、孟婆姐姐龙珠。”阿棠吐出金光闪闪的龙珠,甜甜地笑道。
“阿棠,你忘记了冥海的教训么!”苏苏径直夺过龙珠,再塞回阿棠的樱桃小嘴,恼道。
于是,凌天和孟婆,只能留在南海岸边。
“喂,狼妖,听说你曾经抽取了虎妖的记忆,冰封在南红玛瑙珠串中,扔进了忘川。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记得你?”孟婆闲来无事,起了八卦之心。
孟婆更好奇,她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愿意拥有过往的记忆。
“孟婆,想知道过去,就跳下南海。”留渊上神忽然出现,嘴角噙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一袭飘逸白衣,秋波眼潋滟,墨画眉逶迤,眉心的暗红色流云,犹如凝固的鲜血般妖娆。
“留渊老师,你……”凌天道。
凌天想问,留渊上神为什么要等到阿棠下了南海才出现。可是,话到嘴边,凌天已经知晓答案了。
留渊上神正在堕落成魔。
有时候,凌天真的很想质问上天,有情人为何总是多波折。
“过去?我喝下孟婆汤,一定是想忘记过去。”孟婆摇摇头,掐了瞬息诀,远离南海岸边。
“孟婆汤,是他亲自喂的。”留渊上神浅笑道。
他是谁?孟婆捂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一步地靠近南海。
尔后,当孟婆的玉足被海水打湿时,竟然化作鱼尾人身的鲛人,潜入南海,消失不见。
“鲛人?”凌天惊讶不已。
“多波折的,不止你我。”留渊上神轻笑道。
对呀,孟婆的过去,比起南海海啸,还要多波折。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已经忘记我还爱着你。
且说阿棠、思思、苏苏下到南海,借助皇蛾阴阳蝶的力量,变成鲛人阿棠、鲛人思思、鲛人苏苏。
“阿棠,你偏心!你的鱼尾巴,就像绸扇一样漂亮,老子的鱼尾巴就光秃秃的。”鲛人苏苏控诉道。
“苏苏,小皇蛾的力量有限。”鲛人阿棠逃之夭夭。
没错,阿棠就是故意的。
苏苏作为昆仑山的麒麟圣祖,明明是辅佐阿棠的,却怂得很,连夫君哥哥放个屁,都要去闻一闻。
结果,鲛人苏苏与鲛人阿棠,你追我赶,引起了虾兵蟹将的注意。
“又有出逃的泉客。这些贱奴,真不安分。”虾兵甲持着铁盾,一路小跑,抱怨道。
“嘘,自龙王纳了古夫人,不允许我们骂这些泉客为贱奴了。”蟹将乙挥着铁钳,低声道。
龙王的古夫人,正是鲛人族的第一美人。
“呸,贱奴就是贱奴。爬上了龙王的床,还不是张开腿的贱奴。”虾兵甲不以为然,恼道。
不过,当虾兵甲见到鲛人阿棠和鲛人思思时,激动得流口水。
“老子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的货色了。”虾兵甲一脸淫笑。
虾兵甲不知,他要是再多一句下流的话,苏苏必然拿出麒麟圣祖的气焰,将他生吞。
“青梅。”鲛人阿棠附在鲛人思思的耳边,轻声道。
然后,鲛人思思真干呕,鲛人阿棠假干呕。
如果说,桃子是思思最爱吃的水果,没有之一的话。那么,青梅就是思思最讨厌的水果,也没有之一。
“居然是怀了孽种的荡妇!”虾兵甲恼道,恨不得踢上几脚,方可发泄一肚子的怨气。
原来,南海龙王下达了龙王令,雌性鲛人倘若怀孕,就不能随着兴致,强行来段海中野合。
毕竟,鲛人族越来越稀少。
然而,鲛人纺织的鲛绡,鲛人哭泣的血泪,鲛人死后的灯油,深受六界的欢迎,放到市面上卖,皆是天价。
“若是这条公鲛人的尾巴不那么丑,我也就睁着眼闭着眼开开荤了。” 虾兵甲扫了一眼苏苏,恼道。
苏苏听后,再次强忍着将虾兵甲生吞的怒气,低下一张黑脸。
不,老子要将这只虾兵烤熟了再吃!
“好了,消消气。这样吧,你送两条貌美如花的母鲛人去珠室,我送这条丑陋不堪的公鲛人去织室。”蟹将乙道。
“多谢!”虾兵甲搓搓手,色眯眯地盯着鲛人阿棠和鲛人思思。
于是,鲛人阿棠和鲛人思思,同鲛人苏苏分开。
“虾兵哥哥,珠室和织室是什么?”鲛人阿棠转了转圆溜溜的葡萄大眼,嗓音娇娇软软,却不容拒绝。
阿棠的狐媚术一出,虾兵甲的眼神瞬间呆滞。
“织室指的是鲛人纺织的地方,珠室指的是母鲛人待产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鲛人受罚的地方掖室,母鲛人受孕的地方春室,鲛人死亡的地方温室,皆安置在水晶宫最偏远的泉客殿。”虾兵甲答道。
“虾兵哥哥,早在天界建立初期,玉皇大帝不是下达玉帝令,废除了贱奴籍?”鲛人阿棠问道,眸光清冷,娇媚万分。
“玉帝令顶个屁用。咱们南海龙王,与王母娘娘乃是表亲。当年,若不是王母娘娘运筹帷幄,玉皇大帝还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虾兵甲答道。
虾兵甲的言外之意是,王母娘娘曾经暗中下达王母令,恢复了鲛人的贱奴籍。
那么,王母娘娘与鲛人族,必有恩怨纠葛。
待虾兵甲将鲛人阿棠和鲛人思思押到珠室,依旧傻兮兮的。
“虾兵哥哥,劳烦你,去传王母令,要将玉兰上仙许配给南海龙王。”鲛人阿棠笑得贼贼的。
话音刚落,虾兵甲就乖乖地前往水晶宫的正殿。
“阿棠,为什么不命令那只臭虾兵,带我们去温室寻找鲛人泪?”鲛人思思问道。
“鲛人族要学会自我解放。”鲛人阿棠笑靥如花。
“阿棠,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很麻烦的。”鲛人思思皱眉道。
不是思思性情冷漠,而是思思拎得清大局。鲛人族不能被废除贱奴籍,必是顺应天意。
出于本能,思思害怕违抗天意。
况且,王母娘娘的势力,得罪不起。
因为,王母娘娘的娘家,来自蓬莱,蓬莱多出战将。
“笨思思,阿棠乃孤乃盘古的曾外孙女、羽嘉的外孙女、伏羲的侄外孙女、女娲的侄外孙女、建木的女儿,是顺应天意的六界之主。”鲛人阿棠拍拍小胸脯,巧笑嫣然。
思思恍然大悟苏苏那容易膨胀的德性,是从哪里学来的。
罢了,日后嫁给苏苏,阿棠就是半个主子。思思默默地叹道。
珠室,已经算是泉客殿诸多内室之中条件第二的地方。条件第一的地方,自然是温室。
温室,产鲛人泪,榨鲛人油,乃鲛人族的噩梦。
可是,鲛人思思一进入珠室,就捂着嘴巴干呕。
珠室,阴暗潮湿,一盏残破的长明灯,映照着母鲛人那骨瘦如柴的身子与凸起的大肚子的对比。
“思思,你在外面把风。”鲛人阿棠笑道,然后蹦蹦跳跳地进入珠室,毫不介意珠室所弥漫的霉味。
阿棠小时调皮捣蛋,专门爬那些环境恶劣的地方。
当然,惹一身污脏回家,被西楼罚跪太庙,也是常事。
“各位鲛人姐姐好,阿棠叫阿棠,爱吃海棠酥的阿棠,你们要不要跟着阿棠,逃离南海,寻找一个美丽的家园安胎呢?”鲛人阿棠转了转水灵灵的葡萄大眼,甜甜地笑道。
然而,阿棠等了许久,只等来像看傻瓜一样的同情目光。
“傻孩子,再别说一个逃字,小心被扔进掖室,受尽折磨。”有年纪稍长的母鲛人,柔声道。
“难道,你们要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背着贱奴之名,苟延残喘么?”鲛人阿棠冷冷地道。
“你不是鲛人。”有还是孩童样貌的母鲛人,脆生生地道。
语罢,母鲛人望向阿棠的眼神,充满敌意。
“阿棠不是鲛人,但是鲛人的远亲龙族。”鲛人阿棠掐了瞬息诀,灰溜溜地逃跑。
鲛人,在上古时期,属于蛟龙与人的杂交。
接着,鲛人阿棠拉着鲛人思思,先后去了织室、掖室、春室,依然是一番逃离南海的鼓动,皆被识破了真正的身份,落荒而逃。
泉客殿,只剩下温室,还没有踏入。
鲛人阿棠,站在温室门口,耷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踟蹰不前。
“阿棠,怎么不进去?”鲛人思思问道。
“温室的鲛人,濒临死亡,更不会在意什么自我解放。阿棠想帮鲛人族,却无能为力。”鲛人阿棠扁扁樱桃小嘴。
“阿棠是在想,若是有留渊上神,就不必这么烦恼了。但是留渊上神可能无法陪阿棠一辈子。”鲛人思思浅笑道。
“夫君哥哥,会陪着阿棠一辈子的!”鲛人阿棠含着泪花。
恍惚间,阿棠从思思身上,察觉出留渊上神的气息。可惜,留渊上神身上怎么会有气息呢,因为海棠无香呀。
果然,鲛人阿棠刚迈出脚步,就被迎面而来的血染鲛绡束缚住。随着鲛人思思的一声尖叫,鲛人阿棠挣扎不过,晕倒在地。
有些鲛人,临死前泣下血珠,形成鲛人泪。
有些鲛人,临死前怨念太深,织就血染鲛绡。
血染鲛绡,是王母娘娘随身携带的法器。只不过,经过瑶池的清洗,经过瑞香的熏陶,换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叫作瑶光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