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每天早上的佳青烤肉自助餐厅里，沈长青都是第一个起床的，因为他要去学校晨读，基本上五点半左右就出门了。
这个年代，还不是二十年后那种快节奏的生活，五点半的长宁市区往往静悄悄的，街道上很少有汽车，零星来往的人都是骑着自行车或步行，基本上以早起上学的学生们为主。
所以每当沈长青推门而出的时候，天地间都是一片静谧。
不过今天，当他从餐厅里面把门打开的时候，真切地听到外面传来厮打的声音。
沈长青好奇地向外看去，借着路灯昏黄的灯光，发现两个人正在他们店门口打架。他们已经打作一团，互相撕扯着，使得沈长青一时很难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只能看到这两个人，一个穿得西装革履的，另一个则是穿着手工缝制的棉袄和长裤——不过此时，前者的领带已经被后者扯下，后者的棉袄也被前者撕破，肩上有一团白色的棉絮在清晨冷冽的寒风中蒲公英般飘飞。
看样子，打得还挺激烈。
“喂，你们两个，干嘛呢！”
沈长青沉声喝道，并非他喜欢多管闲事，只是这两个人在他们餐厅门口打成这样，一旦闹出点事来，恐怕会影响餐厅的正常营业。
要打可以，您二位换个地方去打，我保证理都不理。
沈长青原以为他喊一嗓子不会有什么用，甚至想好了上楼去叫老爸起床一起制止了，然而出乎预料的是，随着他这一声低喝，两个正打得难分难解的人，竟然齐齐住手了，随即不约而同地转头向他看来。紧接着，两个人各自松开了对方，竟然直直地向他冲了过来。
“卧槽，这俩人怕不是疯了，见人就打吧……”
沈长青下意识地退到了大门内侧，手也放到了门扇上，随时准备在他们冲来的时候关门。
不过，当这两个人离得近了，沈长青也看清楚了他们的长相，露出怪异惊讶的表情。
“段新武？陈龙岳？怎么会是你们？”
沈长青手松开门扇，重新踏出餐厅，神情错愕地看着这俩人。
那个穿着棉袄长裤的，竟然是曾经两次找他麻烦被教训的段新武！
另外一个，则是昨天晚上公司聚餐喝醉闹事的陈龙岳！
他们两个，怎么一大早来到这里了？而且还打起来了？
该不会是商量好了，一起来给我添堵的吧……
“陈老板！”
被打得鼻子流血的段新武兔子似的率先跑到沈长青身前，反手一指陈龙岳，叫道：“陈老板，我刚过来就看到这个人在店门口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肯定是小偷，你快报警，把他给抓起来！”
“你才是小偷！”
此时的陈龙岳也是衣衫凌乱、一只眼睛都肿了，他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愤愤道：“你特么的见过穿我这样的小偷吗？我看你不三不四的，才像是小偷！”
“放屁！”
段新武一跺脚：“我段新武做事堂堂正正，抢劫敲诈都干过，可就是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看他的样子，竟然还有几分骄傲自豪。
“我……”
陈龙岳气愤地指指他，不过看到一旁面无表情的沈长青，心里又咯噔一下，不再与段新武纠缠，两步来到沈长青身前，深深地垂下了头：“老板，我是来向您道歉的，我错了，请您原谅！”
“呵……”
沈长青看着他，轻笑一声：“陈先生，您想多了，我可不敢对您这样的人才抱有不满，毕竟，永青超市的未来发展还要仰仗您呢……”
“老板我……我昨天真的是喝醉了，没有脑子了，才说出那种话。那，那都是醉话，酒话，当不得真的，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龙岳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两巴掌，此时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天喝醉，在酒场上闹事的详细情况，其实他都记不清的。
他只记得聚会开始时沈长青和孙正杰各自领了一杯酒，进行了简短的讲话，表扬了永青超市长宁店的业绩，鼓励了七家分店，后来大家开始走动敬酒，他喝了不少，越来越迷糊……
再后来，等到脑子清醒些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当时的他躺在酒店客房里的床上，身边坐着几位神色忧愁的顺阳分店高管。
见他醒来，有了意识，几位高管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发生在酒场上的事情告诉了他。
陈龙岳一听，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叫老板“小沈”，还逼着人家喝白酒？
自称人才，说来永青超市是给老板面子，并且还要抢孙正杰总经理的职位？
霎时间，他醉意全无，悔恨不已，恨不得立刻找到沈长青解释。可大家都劝他，已经半夜了，老板肯定已经睡了，那个时候找老板，岂不是更惹老板发火？
陈龙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无法安心地待在酒店，索性打听了沈长青的住处后，来到佳青烤肉自助餐厅的门口等待沈长青出门，向沈长青当面赔礼道歉。
寒风中，他从凌晨两点等到现在，眼看着二楼的灯光亮起，估计应该是老板在起床洗漱，心里刚燃起了几分希望，结果就来了这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上来就非说他是小偷。
陈龙岳的心里正烦着呢，当即怼了回去，三言两语不合，便动手打了起来。
一直打到被沈长青叫停。
他后悔自己昨晚喝酒闹事，也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打架，如今以这种狼狈不堪地形象来向沈长青道歉。其实刚才看到沈长青的一瞬间，他有种逃离这里的想法，可是他又非常清楚，现在是向沈长青道歉的最好时机，再拖下去，结果只会愈发不利。
对这份工作的渴望，使得他乖乖地来到沈长青面前，低头认错，等待发落。
沈长青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陈先生，有个问题……”
“老板您随便问，我肯定知无不言！”陈龙岳抬头，神情诚恳万分。
“说不说随你。”
沈长青淡淡道：“我想知道，孙总以前告诉我，他是通过同学关系介绍，好不容易才把你请到公司里来的，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