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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父死了

洛柒柒昏迷这三年来,每日登门拜访的人倒是不少,或是真心关切,或是来看热闹,或是打探消息者皆有之,叶尘师兄都以“身体不适,需安心静养为由”将其打发,只留下一名女弟子照顾,随后便外出寻药,带回来的药材洛柒柒服用后并无起色,便又去寻,一两个月不见人也是常有的事。

洛小六便经常趁叶尘师兄不在偷偷翻窗进去看洛柒柒,以洛小六多年的经验当然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不被发现,坏就坏在洛小六此人粗心大意,有一次挪过的凳子竟然忘了要放回原位,后来被女弟子发现端倪来个瓮中捉鳖,逮个正着,女弟子满脸正色义正言辞的道,“男女授受不亲,师兄怎可学那贼匪做梁上君子?”饶是洛小六脸皮厚如城墙也被女弟子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心里怒吼着,我洛小六风评差到这种地步了?再说了那是小魔女啊小魔女,就算暂时未醒她也还是小魔女,老子就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胆子啊!

不平归不平,洛小六心知女弟子说的并没有错,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自己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该顾及洛柒柒的名声,虽然他从未把洛柒柒当成寻常的女子来看待。

于是后来就没有再进去看过,只是每日天黑前会在门外提醒女弟子点上烛火,虽然女弟子并不明白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来说点不点烛火有何要紧,但也想着只要不翻墙怎样都好,便也依言照做。

洛柒柒的院子原先是和依依师姐一起住的,后来依依师姐搬走了便只洛柒柒一人居住。

今日天色已晚,也不知道师妹走了没有,会不会忘记点蜡烛,若是大门锁了恐怕自己还得当一回梁上君子。正想着,走到大门口,惊喜的发现大门竟然没锁,是忘记锁了还是没走?

推开门,重复以往已经做了一千多次的动作,眼神扫过去,嗯,有光亮,师妹还是很靠谱的,诶?门是开的。

以防万一,洛小六还是喊了两声,“师妹?”“师妹你在吗?”没有人回答。

师妹应当不会是这么粗心的人啊!大门没锁也就算了,这卧室的门也没关?会不会是故意试探他的?

太久没见洛小魔女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好没好些,实在担心得很,也罢也罢,只看一眼他就走,若这是陷阱他也认了,怀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心情,洛小六走进房去,抬眼一看,床上并没有人。

“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不见了?”

左翻右看遍寻不着,洛小六急了。

“师妹不至于吧?为了试探我把人都挪走了?”

洛小六暗骂一声,转身就要出门寻人。忽然瞥见门口处地面上一道纤细的人影晃动着往前走,好家伙,原来躲这看着呢,洛小六放缓脚步,看到一片白色衣袖露出,猛的出手,“嘿嘿,抓到你了。”

刚触到对方手臂,立时便缩回来,我的娘诶,这是人的手吗?冷的跟块冰似的。

“洛六六?”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

洛小六搓着手,“师妹啊师妹,你这手——”六六?洛小六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洛小六感受到心脏似乎停止停顿了一秒,下一秒又剧烈的在胸腔里跳动,这种久违的感觉可以称之为狂喜。

“洛柒柒——”

待看清面前人儿的容貌时,洛小六心中猛的“咯噔”一下,洛柒柒容貌和三年前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圆润的下巴瘦了些,脸更苍白了些,让洛小六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双眼,空洞茫然,幽深如古潭,平静的让人心慌。

洛小六何时见过这样的洛柒柒,在他印象中,洛柒柒从来都是明艳张狂,不可一世的,眼神清澈见底,她眼睛狡黠一转你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坏主意,怎么会是像现在这样,周身透着苍白冰冷的气息。

不,他见过的,三年前与魔教大战之后,她被叶尘师兄带回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也不治伤,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洛小六担忧洛柒柒的伤势便强行冲开门去,第一眼便看到昏迷在地的洛柒柒,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他使了好大劲才掰开,先保管着等洛柒柒醒了再还给她,后来叶尘师兄用了药护住洛柒柒心脉,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他真是难以想象,生性洒脱的洛柒柒,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样,那次大战他并未参战,便也无从得知,只是后来,他无意间想起那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实在心痒难耐,便将洛柒柒视若珍宝的东西拆开,一层一层,足足拆了五层才露出里面的物什——放了很久的,已经融化的半串糖葫芦,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所以洛小六看到洛柒柒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担忧,他真的不想看到那样的洛柒柒。

“洛六六?你发什么疯?”洛柒柒有些烦躁,这人疯了吗竟然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怎么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还会骂他?没事了吧?应该是没事了吧?

见洛柒柒眼中有了生气,洛小六松了一口气,生气就生气吧,只要别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就好,至少这样看着有那么稍微一点点像个人。

洛小六拉着洛柒柒进屋,关上门,又解释道,“外面冷,”而后又握了握她的手,触手一阵冰凉,“柒柒,你看你睡了三年了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洛柒柒甩开他的手,纠正道,“叫师姐,”而后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指着自己,“我睡了三年?”

洛小六撇了撇嘴,这人明明年纪比他小,却仗着比他先入门,硬要让他叫师姐,还想着她刚睡醒没反应过来占占便宜也是好的,没想到这人对师姐这个称呼出乎意料的执着,都这样了还要纠正这个称呼,无语道,“是啊,师姐,”师姐两个字咬的格外重,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听到洛小六的回答,洛柒柒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片,嗡嗡作响,脑海记忆一片混乱,头疼的厉害,她竭力保持一丝清明,“师父有没有来看过我?”

洛小六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洛柒柒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只觉得头更疼了,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几乎淹没了她,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师父呢?”

洛小六被她狠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话脱口而出,“师父不在了。”

洛柒柒眯眼,还存着一丝侥幸,声音有些颤抖,“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去拜访旧友也好,外出游历也好,怎样都好,千万不要是她以为的那样。

洛小六闭上眼,眼眶通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出,声音哽咽,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师父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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