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任何笑声传出,空气静的可怕。
花蝉衣目光平静的看着沈东子,突然扬起唇角来笑了。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花蝉衣就知道,她的东子哥和这些人不一样。
原本花蝉衣一直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刺激一下花小兰比较好,眼下显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可是此时花蝉衣心中没有任何一丝得意感,心中只是觉得满满的感动,自从她重生过来之后,眼眶难得真心实意的红了。
“东子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的,一定!”
花蝉衣说完,一旁呆愣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东子哥,你疯了么?”
“东子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沈东子转过头去,一向温和的少年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没有想不开,我觉得蝉衣挺好的,不比别人家姑娘差,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瞧不起她,我也不在乎你们怎么想的,我会娶她!求花奶奶,将蝉衣嫁给我吧!”
花柳氏气的像是一朵风中凌乱的老菊花,浑身直打颤。
尽管早就知道沈东子被这花蝉衣这贱种迷了眼,可花柳氏还是信心满满沈东子不会再这种情况下还犯糊涂。
可是如今他这么一说,那么花蝉衣显然没有勾引明石的必要了,沈东子的条件可比明石好多了!这不就说明小兰和佩佩在说谎么?
沈家这该死的小子!!这是当着乡亲们的面不给她的宝贝小兰留脸面啊!现在村民不知道多少人以为,沈家小子和自己小兰的事儿能成,他就算真的和花蝉衣那贱种有什么,也不能这么做啊。
宋寡妇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开口了:“东子,你不是和小兰一对儿的么?如今怎么放着好好的娇花儿不要,非要这狗尾巴草啊。”
宋寡妇语气中满满的幸灾乐祸,她就喜欢看热闹,其实今日倒霉的是花蝉衣还是花小兰于她而言都无所谓,反正她生的这两个不争气的女儿嫁给沈东子是没戏了,无论哪家闺女嫁过去宋寡妇心里都发酸,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笑话几句。
花柳氏颤颤巍巍的来到了沈东子身前道;“东子,你年纪还小,可能一时想不开,按理说,我是蝉衣的奶奶,你愿意娶她我这心里也高兴,但我们家一向是最讲良心的,不能看着蝉衣嫁过去坑了你们家啊,就我们家蝉衣这个条件,实在是配不上你,你看这……”
花蝉衣若是真的嫁给沈东子,花小兰心中难过不说,万一这小蹄子日后翻脸不认人,他们花家可是少了个免费的奴才!
“我不在乎,我相信爹娘也会很喜欢蝉衣的,花奶奶,花叔,你们就将蝉衣嫁给我吧。”
花柳氏见这小子不听劝,冷哼了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们说了可不算,乡亲们都知道,蝉衣终究不是我亲孙女儿,蝉衣要嫁什么人,还要等老二媳妇儿从京里回来后再说。”
沈东子眉心死死蹙起:“可是上次你们让蝉衣嫁给傻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我们家一时糊涂还不行么?”这老太太道歉的倒是快,沈东子一时哑口无言。
花蝉衣扯了扯沈东子的袖脚道:“东子哥,我知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成亲的事不急。”
花蝉衣说罢,看向呆若木鸡的众人道:“现在,可以证明我和我大哥之间是清白的了吧?小兰都说了,感觉不到我对大哥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如今东子哥也是愿意娶我的,我实在没必要像各位想的那般,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来!”
这下彻底没人说什么了,花佩佩多少松了口气。虽说那贱种得意了,可是至少花大哥和那个贱种没什么关系了。至于她的“好姐妹”花小兰是怎么想的,花佩佩才不管,也懒得管。
花佩佩一脸不耐道:“行了行了,不过是误会一场,算我们误会你了总行了吧?这事儿便这么算了吧!”
“算了?”花蝉衣闻言,面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不想和你们计较什么,可是,我大哥这伤怎么办?还有,我大哥现在不能再养猪的地方待着了,这些日子便算是白干了,人家连工钱都没给,你们冤枉我的事,我可以全都不计较,我大哥难道就白白受这些委屈了么?又是被冤枉又是去做工被人打的……”
“蝉衣,算了。”
花明石语气虚弱,他原本身子就有些撑不住了,因为担心花蝉衣,方才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松懈了下来,直接倒了下去,惊起一片尖叫声。
花铁柱夫妇吓坏了,花铁柱立刻背起了花明石往家里去。
张晓芳,花柳氏则和花佩佩的娘吵了起来。
“你们家佩佩这是存心害我们家明石,这件事必须给个说法!”
花佩佩的娘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妇,闻言大怒道:“这和我们家佩佩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家小兰来求着我家佩佩帮忙找的,难不成还是我们家逼着你家明石去做工的?你们自己不看清楚,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小兰此时只是在一旁抹眼泪,她怎么也没想到,闹到最后竟是这样的,东子哥承认要娶贱种,自己反而成了陷害大哥的凶手了!
两家吵的不可开交,越吵越凶,最后佩佩娘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们家简直就是不讲理,难怪人家东子看不上你家小兰,连个野种都抢不过,活该!”
花柳氏被气的直翻白眼,张晓芳在一旁破口大骂:“那也比你看不住自家汉子,跑到人家寡妇的炕头去强!”
原本宋寡妇还在一旁乐呵呵的看戏,闻言也加入了战局。
罪魁祸首花蝉衣已经跟着花铁柱回到家中,沈东子则回家去叫沈郎中了。
花铁柱将花明石放在了炕上,花蝉衣替花明石诊脉过后,同花铁柱道:“大爷,麻烦烧些热水过来。”
此时花铁柱担心坏了,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进了厨房。
花明石躺在被子里,原本就没有血色的俊脸惨白惨白的,看的花蝉衣一阵心疼。
花明石比沈东子年纪还要大,眉眼轮廓已经初近青年人的模样了,他本该像村中其他汉子一样,身强体壮,娶上一位好娘子。
花蝉衣本来也快治好他了的,可是想不到……
花小兰……
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花明石躺在炕上,眉心紧蹙,没一会儿,羸弱的身子便开始微微发烫了起来。
这几日他在张大壮家养猪,因为活儿实在太多,他每每要干到深夜,夜寒风重的,又无比劳累。
前几日还能咬牙强撑着,今日一松懈下来,后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花明石烧的迷迷糊糊间,嘴中还不断地念叨着:“蝉衣,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有大哥在,咱家谁也别想欺负你。”
花蝉衣心中浮现出一抹酸涩,好在这时候,沈家父子来了,沈郎中给花明石诊脉过后,立刻去开方子,让花蝉衣去厨房煎药了。
药还没煎完,花家人陆陆续续的从田里回来了。
花柳氏和张晓芳面上都挂了彩,看着像是被人用锋利的指甲挠过,反正不是宋寡妇便是佩佩娘做的。
花柳氏来到炕前,无比紧张的问道:“沈郎中,我家明石怎么样了?不会出事儿吧?”
“命是保住了,可惜前些日子蝉衣给他辛苦做的调理,如今怕是全白费了。”
花柳氏闻言,浑身骨头软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造孽啊,这是什么事儿啊!”
张晓芳看着自己宝贝儿子受着病痛的折磨,心疼的红了眼,忍不住道:“娘,原本蝉衣准备让花大哥去京城的医馆做工,您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非让我儿子去养什么猪,如今好不容易健朗一些的身子又成这样了!”
“你还有脸说我?!你是明石亲娘,当初你怎么不拦着?”
张晓芳无言以对,愤愤的看了一眼哭的眼眶通红的花小兰道:“要说起来,这事儿都怪小兰,女娃家家的瞎做什么主张?还好你大哥没事!”
花小兰哭的更凶了,一旁的花小草见了,忍不住嘀咕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姐姐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贱种不知检点,闹出那种误会,姐姐也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都别说了!”开口的是沈郎中:“今日的事来的路上东子已经和我说了,看在蝉衣的份儿上,以后给明石来治病便不收你们家的银子,希望铜柱媳妇儿回来之前,你们别再找蝉衣麻烦了!不然这事儿我家也不管了!”
花柳氏现在不松口将花蝉衣嫁给他们沈家,沈家父子也不可能来强的,沈郎中却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蝉衣那丫头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儿,他这个做公公的,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暂时护着他们沈家未来的儿媳妇儿了。
说话间,花蝉衣端着药走了进来,张晓芳喂花明石把药喝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送沈家父子离开了。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花柳氏罚花小兰一整日不许吃东西,其实这已经算轻的了,花小兰眼含恨意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这才哭着跑回了屋子里。
花家人神色复杂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花柳氏此刻简直恨不得扒了这贱种的皮!
可是想到明石的病,只能活活将肚子里的火气压了下去,上前道:“蝉衣,今日在田里,不是奶奶不护着你。”
“我知道,我自己以后会小心一些的。”花蝉衣适时的装乖,好歹令花家人松了口气,原本他们担心这贱种会抓着此事不放,到时候他们收拾花蝉衣不是,不收拾的话心里还窝火。
至于向花蝉衣道歉,这种事从来不在花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他们眼中,花蝉衣就是个白吃白住的贱种,她受的委屈从来不叫委屈,她为他们花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所以花蝉衣此刻的识趣,也只是令花柳氏心中稍稍满意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代表花柳氏认可了花蝉衣和沈东子的亲事!
试问周围十里八村,上哪还能找到一个比沈东子条件更好的汉子?
这已经不单单是聘礼的问题了,爱财如花柳氏,也是真心替自己的亲孙女儿考虑的,花小草条件太差,若是运气好的话嫁给王文才那样的已经是极好,不过花小草估计也就嫁个普通人家的汉子,花柳氏从来不在花小草身上指望什么。可花小兰不一样,这孩子从小便聪明伶俐,心底善良,而且模样在花家村也是难得的讨喜,小兰要嫁,是一定要嫁的好的!
要嫁给沈东子!
只有自己的亲孙女儿嫁得好,她面上才有光,日后才能从亲家手里捞着更多的好处。
虽然花蝉衣表现的乖巧懂事,花柳氏仍旧对她不放心。怎么说花柳氏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虽然见识不多,目光短浅,但这些年总归不是白活的,不知为何,花蝉衣这丫头令她觉得不安心,很不安心!
花蝉衣那里装作不知道花柳氏在寻思什么,又道:“奶奶,大哥这次元气大伤,今日买些吃的给他补补身子吧。”
花柳氏一听这话,面色沉了下来,她也希望花明石补补身子,可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家中也花了不少银子去,手里没有多少了。
一旁的张晓芳劝道:“娘,不过是买些吃的罢了,反正到了秋收咱们就发财了!明石的身子要紧。”
花柳氏有些不踏实的一面掏银子,一面说道:“你说,万一这次郭神仙算错了怎么办?今年秋收咱们没赚到银子怎么办?这段时间不就白折腾了?”
“怎么可能,就算郭神仙算错了,小兰不是也梦见了么?您还不信小兰么?”张晓芳死死的盯着花柳氏手中的钱袋子,生怕这老抠又将银子放回去,劝道:“再说了,就算没发财,咱们种的那些粮食又不是假的,到时候也是一笔银子啊!左右陪不了。”
张晓芳怕是打死也想不到,别说秋收翻倍了,到时候一切努力悉数付之东流。
花柳氏这才安心,笑道:“也是,小兰可是咱们家的福星,不信谁也该信她啊!”
花柳氏突然将张晓芳拉到了一旁,多塞给她了一些银子道:“偷偷给小兰买些吃的。”
“娘?您不是。”
“嘶……”花柳氏不耐烦的瞪了张晓芳一眼,压低了声音不让花蝉衣听见道;“你是不是蠢?反正明石的事儿已经这样了!我还能真让小兰饿着不成?糊弄糊弄那个赔钱货就算完了!你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