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率先发起进攻,这是他的地盘,且之前在马战单挑中他是占据绝对上风的,具有一定心理优势。此番比武,为了除去战马的不公平因素,二人约定步战,不骑马他也信心十足。
陈到上来就是一招猛虎下山:跳起来往下,劈头盖脸而来,何仪后撤一步,奋力格挡;陈到顺势收枪,转身再往何仪刺来,两手在身侧不停转换,两脚左右不断交替,身体打着转儿步步紧逼。何仪自是不断后退,行进之中不停拨、挑、推、拿。
枪为兵器之王,变化多端,进攻时可戳可砍,可挑可扫,防守中有拨有挡,有架有拿,是十八般兵器中最灵动难学的。
二人同使枪,都是童子功,一个进攻花样百出,那声儿便是“嚯嚯嚯嚯”一个防守密不通风,只闻得“铛铛铛铛”,看得众人如痴如醉,那场面就像是奥运会乒乓球男单决赛,一个球不打上10多20个来回不肯罢休。
陈到进攻迅猛像是在不断扣杀,而何仪更像是削球选手,什么球都能接住。
陈到是练家子,一招一式自祖上传下来的,有板有眼,而且攻守兼备,何仪找不见破绽反击;何仪使得流浪枪法,本就是野路子老师波才自创的,根本没有常型。
陈到舞动长枪,枪身弯曲而遒劲,刺向何仪胸腹,那枪头已不是一点一线,而是一个圆形攻击面,似一个好粗的钢管,迎面飞来。何仪长枪拖地,一招死蛇卧地,自下而上将其化解……
二人打了快一个时刻,围观的吃瓜群众看的都饿了,陈庄还没有人能和陈到过招如此之久的。陈到心想“小看了这厮,果然与之前不是一个级别。”
陈红看的越来越着急,明明陈到占据上风,却就是不能将那臭小子拿下。
这何仪明显被动,一味防守自然也不是个办法,不过何曼并不担心,他知道何仪的流浪枪法最关键的就在于在防守之中寻找破绽,一击必杀。行走江湖的波才习武是为了防身,而不是为了卖弄花拳绣腿。所以何仪的枪法更为实用。
陈到也是有实战经验之人,久攻不下,便故意卖个破绽,引何仪进攻,何仪立马上当,转守为攻。
一记速度极快的飞身冲刺,直奔陈到而来,招式极为简单,但贵在速度快、坚决果断、不计身后。陈到本想着乘着何仪出招时顺势还击,却发现何仪的进攻皆是换命的招式,如果说陈到的枪法是“攻中有守,守中带攻”那么何仪的套路便是“守则死守,攻则致命,追求一击必杀。”
势均力敌者过招,稍有犹豫,便被对方抓住机会,陈到一个迟疑,格挡时已失了分量,虽然奋力挡住这要命的一击,身体已然失去重心,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何仪顺势扑了过来,雪白的枪头抵住陈到的咽喉
“胜负已定。胜者:何仪!”
乡亲们很是吃惊,自家武艺超群的陈到居然败了,更吃惊的是陈红,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拿着一把剑就冲了到中间。
“不行,不做数,有本事打赢本姑娘才算。”
陈到起身将陈红一推“阿姐速退,你不是对手。”
“可是,可是……”谁曾想那小姐姐居然蹲着地上哭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我还不娶你了呢。”
“滚,你不懂……你不懂……”那小姐姐已泣不成声。
这时,庄主走了过来,给何仪解释:原来那熊真是陈红养的,陈到父亲患有眼疾,庄里郎中开了药方,最关键一味药需要养活熊取胆。所以陈家姐弟才如此看中那黑熊。本来一共三头,两头大的已经取过几次胆,其中死了一头,就剩一大一小。前些剩下两头都走失了,如今只寻得一头小的,还被何仪他们先撞见,故而失礼。
何曼听了恍然大悟,说道“早说嘛,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陈到苦笑,“你们二人……何曾听过我讲过道理。”
“当时已经在人熊大战,哪有时间细说。”何仪狡辩道。再说了,来陈庄的路上你总可以说吧。
“我不愿说,一是怕你不信认为我不敢决斗编故事,二是怕你手下留情,影响我们切磋。”
何仪收起油腔滑调:“我兄弟二人不知缘由多有得罪,还请陈兄勿怪,方才切磋对陈兄武艺颇为敬佩,这一战确实痛快,之前约定不做数,你们既然需要黑熊胆入药,这熊便还归你。”
“可是我确实败了。”陈到虽败,却也输得起,能在乡亲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不觉间在何仪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你未败,方才那最后一击我也是在赌博,赌你不会还击,否则怎么也是两败俱伤。实战之中其实颇为凶险,若不用此招,我其实难胜。”这话即是安慰,却也是实话,在彻底领教了陈到枪法的高明之处后,那个“要打的对面叫爸爸”的何仪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何曼也出声说道:“陈兄勿怪,那熊我们不要了。”
陈到说:“输了就是输了,熊就是何兄的了。”
“那好,熊是我的了,现在归我处置,我将它赠与你如何?不过你得给我们两兄弟备点酒肉作为交换,可否?”
陈到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接话,陈红破涕为笑“那好,多谢二位,我爹眼睛有得治了。”令何仪失望得是,她并没有说什么“无以报答以身相许”之类的话,看来书里面都是忽悠人的。
众人见皆大欢喜,不知道谁带头鼓起掌来。
这时冲进来一位小兵,很是狼狈“不好了,那熊又跑了。”
陈红最先反应过来,对那小兵就是一巴掌,“这么大个人,绑起来的熊都看不住,该打。”
何曼一把拉住陈红:“定是我的绳子不牢靠,那熊已经受伤,跑不远,我替你捉来便是。”
“我愿同去。”何仪跟着应道。
“我们一同前往。”
于是一群人出了陈庄,奔山谷而去。
那熊确未跑远,伴晚时分众人归来。陈庄难得来客人,庄主已命人备下酒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跑了一个找回来俩,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陈到很高兴。
庄主起身发言“除了找回熊来,最大的幸事莫过于认识了二位少年英雄,何仪、何曼。陈庄少有客人,今日大家一醉方休,干。”
“干!”
“只是陈某有一事相求。”
何仪何曼迅速起身,不过发言的还是何仪“庄主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我陈庄百姓隐居玲珑山久矣,不问世事,此地少为人知,还望二位壮士不要声张。”
“好说好说,我们答应便是,这世外桃源之所,我也不忍外人来扰了清净,舍不得说与外人。”
“世外桃源?”庄主反复把玩这四个字。“何家小兄弟果然少年英雄,吐字不凡,好一个世外桃源,妙哉妙哉!来喝酒!”
席间,陈到父母也在列,陈父起身“某有疾在身不能饮酒,就让犬子多敬几杯。”说完踢了一脚陈到。
陈到陈红起身敬酒“多谢二位赠熊之恩,家父才有救,陈到先干为敬。”
何仪作为比武对手,喝酒也不会退缩“干”。
……
“干!”
……
这陈庄自己酿的酒有些力道,几碗下去,何仪已经有些醉了。
“只是我要是想来此处打猎,庄主不会厌恶吧?”
“哪里哪里,二位小兄弟永远是我陈庄的客人,干!”
一言不合就干杯。
何仪逐渐倒下了。
何曼可不是轻易能喝醉的,但是酒劲上来,话也多了,难得嬉皮笑脸地说“熊是送了,我何仪兄弟似乎喜欢上陈家小姐了,这可如何是好。”
“何……何以见得。”陈到酒量比何仪强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醉醺醺地问。
旁边陈红却脸红了,何曼一看有戏。
“我这兄弟才十六,却喜欢比他大的。他有一个姐姐,很照顾他,所以他一直想娶一个姐姐。”
“诶,巧了,我这姐姐一直有……有条规矩……要能打赢我陈……陈到才肯嫁,我在陈庄无人能敌,所以我姐姐一直嫁不出去……哈哈哈……嫁……嫁不出去……哎呦,哎呦,疼。”陈红揪起了陈到的耳朵。
“话已至此,就不再相瞒,陈到此话不假,小女已经二十有二,是该找个婆家了,何仪少年英雄,陈红也有言在先,这亲事也可以定下了。不知何家长辈可在?”
陈红娇羞地叫了一声“爹__”然后就跑回屋内了。
何曼闻之大喜:“何仪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二叔在汝南城当牢头,正为他四处求亲呢。”
“如此,他二叔可以做主,只是年方十六大可不必着急啊。”
何曼一高兴把他和桃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原来是……是你着急了,来来来,你先喝了这……这三杯,”
陈到起身倒酒,“我便出山……随你去汝南城说亲事。”
何曼二话不说一饮而尽,还不过瘾,又吵着陈到倒酒,这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事是一件接一件,何曼九尺高的汉子,笑的像个小屁孩。又过了几寻,再无人能与何曼相抗衡,纷纷倒下。几个庄里的人过来打扫“战场”抬人的抬人,收拾的收拾,唯有何曼,坐在桌旁意犹未尽。
此时陈红从屋里出来,坐在何曼身旁,一改凶巴巴的模样:“他,爱欺负人吗?”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他就是嘴上不能吃亏,其实心地善良,你不要欺负他就行了,他断断不敢欺负你的。”
“可是他明明就欺负我好几回。”
“那可能是相中你了。”
陈红沉默了好一会。
“当真?”
“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