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一处宅院中，刘玄、郑瑾、郑召、锦衣青年、本县明府齐聚一院，把酒言欢，谈论近来之事。
“不知王世叔如何看待秦王？”锦衣男子问道。
“秦王此人文武双全，南征北战，鲜有败绩，手下人才众多，一道反间计便能令突厥退兵，奈何他并非长子，终究只是秦王……”
明府说道，自古立长不立幼，而今太子是李建成，李世民虽有能耐，终究只是秦王。
“若是圣人废长立幼呢？”锦衣男子说道。
“世侄莫要多言，太子也非无能之人，圣人又怎会废长立幼？”
明府说道，废长立幼此举，在他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若是没有变数的话，天下终究是太子的。
“家严有意举荐世叔入朝，不知世叔意下如何？”锦衣男子说道，他来蓝田便是为此事而来。
“世侄不必多言，今日你若是为了此事而言，不谈也罢！”
明府放下酒杯，意味深长说道，他早已看穿这位世侄心中所想，让他去给秦王办事？此事绝不可能。
他身后是太原王氏，虽是旁支，他断然不会让家族去蹚这趟浑水，哪怕这位秦王再有能耐。
在他眼中，嫁女给太子的郑氏，简直不可理喻，同为五姓之家，他岂能不知其中利弊。
“世叔……”锦衣男子欲言又止，他前来之时，父亲叮嘱过他，若是世叔不愿，他也不必强求。
“不必多言！世叔只想闲人罢了，守着这蓝田一亩三分地便是，照拂一县百姓，算是我此生所愿。”明府说道，如今他年岁大了，豪言壮语，早已忘却。
锦衣男子十分丧气，在他看来，只有秦王才是值得追随之人。
李二这些年东征西讨，屡立战功，在百姓与大臣中十分有威望，李建成害怕会出现废长立幼之事，为了防患于未然，将李二党羽一一调离长安。
兄弟情义，早已不复从前。
“世叔，小侄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他日再来拜访世叔。”
锦衣青年离去，郑瑾此刻松了口气，说道：“王兄，此人是何人？”
他猜测的不错的话，这人应该是秦王身边之人无疑，这等之事，他们这些小士族自然不敢过多言论，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横祸。
“一位故人之子，你我不说那些事。趁着菜还未凉，多吃上几口菜，此等关中羊肉，平日可不多见。”
明府不急不慢吃着羊肉，蓝田位于圣人脚下，自他上任期间，还算安定，平日多半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无需劳心费神。
只是眼下有一事，令他数日未曾安然入睡。
马上便是冬天，这些年来，大雪不断，若是猜测的不错的话，想必今年也是如此，不禁有些担忧治下会有百姓冻死。
单论去岁而言，县中百姓冻死了数百人，其中青壮三十余人，余下多半是些老幼。
他也想防患于未然，奈何县中无钱，只能作罢。
“王兄在想何事？”刘玄问道。
“无事，今年中秋，似乎没有去岁热闹。”
明府说道，今年中秋似乎少了些什么，没有去岁那番热闹了。
“三郎一干才子，尽数在外游学，自难再有去岁那番热闹了。”
郑瑾长叹道，如今县中才子尽数在外游学，也不知何时才能有去岁那番光景。
说道此处，刘玄想起两位外甥，问道：“召儿，二郎、三郎今夜为何未曾前来？”
“三郎去了长安，二郎带月娘在赏花灯。”郑瑾说道。
…………
已是半夜时分，城中依旧灯火通明，街中行人比之方才还要多上一些，摊贩带着些新奇之物在集市中售卖。
初唐生活十分枯燥，娱乐方式并不多，每逢中秋、上元，不论男女老幼，都会沐浴更衣后出行赏花灯。
也只有中秋、上元二节，才会有这番光景。
兄妹二人在城中转了转，买了些吃食，辗转了数条巷弄，回到了家中。
李云推门而入，只见房中漆黑一片，凭借记忆找到油灯所在，花费了一番功夫，点燃了油灯。
“月娘，你若累了便早些去歇息，兄长还有些事。”李云说道，中秋佳节，良辰美景，他却孤身一人，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或许是中秋勾起了记忆深处的现代吧。
“嗯。”
李月娘早已看出兄长心事，起身往自己房中而去，让兄长一个人静一静。
…………
李云来到书房中，跪坐在案前，月光自窗中透入房中，青年孤身一人，略微有些落寞。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李云望着窗外明月自语，这句诗最能形容他此时心境。
他很清楚现在是武德七年，现代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他早已不是现代的李云，而是武德年间的李云。
“兄长在想何事？”李云娘端着一碗羊汤来到李云身旁，今夜与寻常不同，似乎有一丝丝燥热，她一直未曾睡下。
再过些时日便是重阳了，按理来说，这时应该不会有这番燥热了才对。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李月娘略微有些诧异，兄长最近似乎变了许多，以往兄长可没这番文采。
“有感而言。”
“月娘，家中可还有碳？”
李云问道，过些时日天便要寒了，也该准备些碳了，木柴也要多备上些。
“去岁还剩下些碳，城东那处宅院中还有数百石米面，家中木柴不多了。”
李月娘说道，去岁分家之时，兄妹三人分得两处宅院，一处在城东，一处在此处。
城东那处宅院虽大，兄长与他在这边住习惯了，一直未曾搬过去。
再者，二人住着也单了些，这边出行也方便些，那处宅院一直空着，平日也就用来放些米面杂物。
“嗯……也该备上些碳了，明日我回一趟李家庄，月娘你且安心在家中，兄长尽量早些回来。”
李云说道，如今正逢秋收，他在李家庄附近有百余亩田地，今年那些田地收成似乎不太好，他准备将今年租子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