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明和终于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副十分愧疚的神色来，“歌儿，父亲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实在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凰九歌闻言，神色有些怔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凰明和如此亲切的唤她歌儿，或许，他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也明显听得出，凰明和字字句句里真切的父女情谊。
只是，那毕竟是这具躯体的生身母亲，她有责任，更有义务知道事情的真相。
于是十分认真的开口，“父亲或许是为了我好，但，她是我的母亲。若是父亲还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便自己去查！”
她的态度坚定，眼神里更是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芒，凰明和见状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事情总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与其让她自己去查，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如自己索性就告诉她真相。
想到这里，凰明和终于开口，“其实，你母亲是当年的卫国大将军慕容信的女儿，也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
“卫国大将军？”听到这几个字，凰九歌的心中猛然一抖。
凰明和点头，“当年，卫国大将军和将军夫人夫妻恩爱，将军府里出了你外祖母便再无其它妾室，你母亲是他们唯一的掌上明珠，另外，你母亲还有一个弟弟，慕容辰，不过，却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凰明和的眸中似有一抹痛苦闪过。
“可惜了？什么意思？”随着凰明和说下去，凰九歌只觉得自己的心愈发的揪紧了起来。
这个时候，凰明和深深的看了凰九歌一眼，才悠悠道，“当年，你母亲嫁给我后，不久便怀了你，本来这是一件大喜事，但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卫国大将军府就以私通敌国泄露机密之名，被皇帝下令满门屠杀，你母亲身为卫国将军的女儿，自然也是要被牵连的，但好在，皇帝不知道你母亲有孕，所以，为保你母女平安，你母亲当时的婢女为了忠心护主，便换上了一身你母亲的衣服，并冒充成你母亲的身份，替你母亲赴死，而我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便暗地替你母亲又重新捏造了一个身份，是当时一个姓李的富商的女儿，你们母女这才幸免于难。”
“那后来呢，母亲真的是难产而亡吗？”此时，凰九歌的眼睛里竟然豪不自觉的已经溢满了泪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的悲伤，或许，是因为那些鲜活的生命，又或许，是因为本能的，血肉相连的亲情。
凰明和有些心疼的看着凰九歌，道，“卫国将军府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的舅父，包括卫国将军府所有的人都因此而命丧黄泉，你母亲当时身怀有孕，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偏偏，那个时候为了保住你们母女不被别人发现，父亲便将她送到了姓李的富商那里照顾，直到你母亲生产你，许是那件事的打击，你母亲本就身体不好，生了你之后，便……”
说到这里，凰明和似是十分痛苦般没有再说下去，但凰九歌也已经知道了一切。
“所以，母亲真实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李如忆，而是慕容如忆，是么？”想到母亲临死之前所有的绝望和痛苦，凰九歌的声音有些颤抖。
凰明和摇头，“不，李如忆是将军府罹难后，你母亲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凰明和的眼神里明显的闪过一丝异样的痛苦，不过凰九歌却是没有察觉。
“她真实的名字，是慕容嫣。”
“慕容嫣。”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凰九歌眼中闪过怅然，接着，便又浮现出一丝狠厉。
“那件事，父亲怎么看？”她的声音清淡，仿佛丝毫不在意般，但凰明和的心中却是一凉。
他之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她真相，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但更重要的，就是担心这个，他怕她去复仇，从前，他担心的是她去复仇的话，会影响到凰家，给凰家带来灾难。
但现在，他却发现，他最担心的，终究还是她的性命。
可事情到了现在，他又不得不告诉她真相，至少，是他以为的真相。
“卫国大将军为人忠义，你母亲也好，为父也好，都相信卫国将军的清白，当时，为父也曾替岳丈求情，不过却都无济于事。”凰明和说着，沉痛的神色溢于言表。
在公，他是一国宰相，刚正廉洁，大玹失去这一的一位将军，又是因为蒙冤，他自然痛心疾首，在私，他对慕容嫣并非无情，否则便不会因为慕容嫣的死迁怒于凰九歌，也不会在暗地里一次次将凰九歌从苏氏的手中救回来。
曾经，对于这个女儿，他是又爱又恨的，或许，慕容嫣的死便是这一切矛盾的根源。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有多么的可笑。
卫国大将军府是皇帝下令屠杀的，他自以为忠君，不能对皇帝有二心，却把心爱的女人的死全都归咎于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当真是愚蠢。
或许，警醒之后的凰明和对凰九歌是抱有一丝歉疚的，而这个，便是其中的原因。
然而，凰九歌此刻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些，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炸响。
如果按照父亲所说，卫国大将军府是冤枉的，而母亲又是因为这件事而气郁攻心，难产而亡，这么说来，现在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是她的仇人？
不仅是灭门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杀母仇人？
而她，竟然嫁给了杀母仇人的儿子？
下一刻，玹沐那张溢满柔情却又妖娆无比的脸似乎出现在凰九歌的眼前，她只觉得头疼欲裂，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紧接着一个踉跄，便跌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凰明和见凰九歌这般，有些心疼的张了张口，半晌，却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小厮匆忙的跑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