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水楼外,传来令人厌恶的声音,
“美人儿,你在里面么?”
一早梳洗收拾好的姚雪儿闻言,身体有些发抖,一旁的孔萱知道,雪儿这是被气坏了,没想到原本只是有些嚣张的徐锦江越来越变本加厉,如今还追到栖水楼外。
看来自己两人的动向早就被别人掌握了,孔萱轻轻拍着姚雪儿的后背,安慰好友,让她消消气。
姚雪儿心中那个气啊,要不是自己打不过这个无赖,要不是父母必须依仗他的身份,要不是……
这样想来,面对徐锦江的嚣张气焰,平白矮了不止半头。
见无人应答,外面的声音更加嚣张,
“你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
陪在姚雪儿身旁的黄衣侍女柳莺微微皱眉,见身旁的姚雪儿和孔萱都没有任何办法,自然也不会为栖水楼揽祸,不如静观其变。
二楼中,萤裳对英男,也就是另外一个黄衣侍女说到,
“看来麻烦来了,你去把刑磐、厌吾兄弟喊来,随时准备应付情况吧。”
英男转身,匆匆离去。
萤裳走到一旁的房间中,静静看着陷入假死中的巫木,轻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醒来呢?看来栖水楼该有一劫啊。”
萤裳对巫木有着莫名的信心,也许在得知门匾中的力量成为巫木的力量之时,巫木对于萤裳的存在,就和保护了栖水楼千年的门匾划上了等号。
原来,早在声音响起时,萤裳通过明静如水就发现楼外之人竟是个一境的木元魂术师,可是那道绿色的元力之上还复杂着诡异的红光,甫一接触,让萤裳内心之中的恐惧被重新唤醒。
似乎回到了镇碑庙传来异兽吼叫的时刻。
门外,风雪交加。
这些天,徐锦江似乎对怀中的娇娃有些腻了,每每想到姚雪儿面对自己时,那清纯高冷的样子,就越想拥有她。
’在奄镇还要给你留个面子,可是到了这永宁镇,还有谁能护的了你?‘
徐锦江的心中暗自得意,越发趾高气昂。
“快点给小爷出来,我倒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别怪不给你留面子!”
“三”
……
“二”
……
在’一‘的声音响起时,栖水楼的大门被两个壮汉推开。
躲在徐锦江怀中的小梅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个莽汉,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就在刚刚,小梅发觉栖水楼中有一道水元之力在暗中窥伺自己和徐锦江的力量。
对小梅来说,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吞噬掉这缕水元之力,可是,她却害怕吓到这缕力量的主人。
’看来可以在栖水楼中,好好玩一玩了。‘
小梅的双眼眯成一条线,满是狡黠的光芒。
……
永宁镇镇守府,
身材佝偻,皱皱巴巴的跛老头背对着大厅,眉头紧皱的仰着脸,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安宁’二字。这二字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看似简单的两个字显露出笔者的心境,可是为什么总有人非要搅得永宁镇不得‘安宁’呢?
在跛老头的身后,跪着一个面容沉静的中年书生,白面长髯,没有武者粗旷浓烈的气质,却穿着属于武者的紫衣卫衣袍。
四名夜狩卫分列左右,昂首挺胸。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六名永宁镇的紫衣卫,面色惴惴不安,在等着跛老头这位新晋镇守发话。
跛老头近些日子在如夫人的帮助下,翻看整理了紫衣卫和镇守府的本记,作为一名曾经的紫衣卫,不难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推敲出有心人故意留下的线索。
‘没想到整个永宁镇已经如此不堪。’
跛老头想到,有些人也许是个厉害的武者,但未必是尽职的镇守,最起码涂山负席就是如此,这样的人在永宁镇的历史上也不算少。
跛老头转过身,这一刻似乎变了个人。
“乔三,你真的是罪无可恕啊。”
夜狩卫身后,在场的紫衣卫闻言,面色诚惶诚恐,可是跪在地上的书生乔三反倒没有任何畏惧,有些事情,不是他乔三,也会有王三,李三,刘三去做,要真说错,错不在他乔三一人身上,整个永宁镇全都有错。
乔三说道,
“不知镇守大人所指何事?”
‘何事?’
乔三一时的诘问反而让跛老头语塞,是啊,何事。大事小事,一桩接着一桩,事无巨细,哪有一件事情对过?想到最近薄子上的那桩案子,跛老头开口说道,
“丰收祭当日处决的死刑犯巫木,被定为袜子巷巫师衔草一案的真凶。可本镇守仔细翻看了整个案子,却发现提供证词的一众帮工汉子,前后供词不一。
本案当中,遗失的桐木人,以及凶手动机,作案凶器全都模糊不清。可是此案却草草了结。在本镇守看来,少年巫木十有八九不是这案子的真凶,这桩案卷也和草菅人命无甚区别。
这便是其一。”
乔三抬起头,对着跛老头十分有礼貌的笑了笑,说,
“镇守大人,这案子是在下半路接手追查,结合前期案情得出的结论。最终定案乃是前任镇守大人判定,一众紫衣卫也无人提出质疑。
如今大人翻看案卷,有所怀疑,却只把罪名扣在小人一人头上,未免太过鲁莽,恐怕在紫衣卫中,也不能服众。”
闻言,跛老头看向在场的一众紫衣卫,众人皆不敢对视跛老头的目光。
跛老头点点头,认同了乔三的话。然而,
“为什么一定要服紫衣卫的众呢?
且不说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就算是这个案子,那些提供证词的帮工,有嫌疑的案犯,以及最终被邵氏放过的巫木,和衔草巫师的左邻右舍,整个袜子巷或者永宁镇中成千上万的黎民才是所谓的众。”
“众?你们?可笑!”
乔三这次不说话了,阴沉的目光没有了先前的淡定,对于这个空降的镇守大人,既然他喜欢,就随他去,他乔三怕吗?
镇守府中,陷入了僵持。
……
跟随镇守老头的四个年轻人早已离开镇守府,前往袜子巷重又打探当初的案情。这一切早有人暗中把行迹传回了永宁镇的某些宅院之中,自然不会出任何纰漏。
四个有些丧气的年轻人返回的路上,途径富贵巷,碰到了他们不想看到的事情!
在一间看似普通的小木楼门口,躺着两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汉子身边蹲着一个丰乳肥臀的妖艳女子,拿着锦帕想要给两人擦拭,谁知道两个汉子纷纷嫌弃的把头扭开。
这个女子,春夏秋冬也认得,她不就是这一路之上,‘油头公子’徐锦江最喜爱的侍女么?只是不知为和留她一人在门口,莫非徐锦江也在附近?
看这架势,花花公子徐锦江必然依仗着自己的魂术师实力兴风作浪了。
小楼的门匾之上,没有一个字,只是雕画了一个流水纹饰的玉簪,想来这是一间首饰店。这也就说通了,为何小梅会蹲在门口。
这种首饰店向来和爱美的女子关联在一起,而这一起不就是徐锦江最感兴趣的吗?
少女春有些犹豫,似乎想要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向身旁的同伴时,
一旁的秋却用眼神阻止了她,并说道,
“恩公眼下还要依仗此人的实力、势力,哪怕他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们进去了也无法阻止他。走吧。”
少女春还是不想离开,‘只是出格这么简单么?’想到一路跟来的姚雪儿孔萱两人,春的心中有了着落。
双胞胎兄弟夏冬早一步朝着镇守府走去,秋也不再多说,跟着两人离开,只剩下春在看了一眼木楼的门匾,似乎要把这里记下来,然后小跑着跟在夏秋冬的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栖水楼中,姚雪儿脸上有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倒在一旁,身上的衣裙凌乱不堪,显然经过一番打斗。
花花公子徐锦江不知道是不是纵欲过度,双眼有些凹陷,修长的双手搂住孔萱的脖子,就像猎人布置陷阱的绳索。
一楼大厅中的隔断全都不见了,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站着的不就是栖水楼楼主萤裳吗?
徐锦江贪婪的瞧着萤裳的身体,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这种略显成熟,萤裳知性的美配上一头蓝色的波浪长发,再加上紫色长裙下若隐若现的窈窕身材,是徐锦江从没见过的美人,刺激着徐锦江心中急速膨胀的欲望。
相比之下,萤裳和姚雪儿各有千秋。但徐锦江不会去选择,那是小孩的行为,他全都想要。
萤裳身后,两位黄衣侍女都失去了战斗力。不管是刑磐,厌吾,还是柳莺,英男,姚雪儿也好,不过都是些牛级境界的武者。
‘如果他也是一境魂术师还好,自己尚有一战之力,可如果他是二境……’
萤裳一想到门匾之中消失的水元之力,就有些生气,二楼之中的巫木还在假死状态中,根本一点忙都帮不上嘛!
徐锦江一把甩开怀中的孔萱,调戏的看向站在楼梯上的萤裳,油腔滑调的说到,
“在下徐锦江,乃是小娘子的如意郎君,还不快快下来,让小爷我好好瞧瞧?”
徐锦江走到姚雪儿身旁,把手放在雪儿脸庞,撩着雪儿的秀发说,
“啧啧啧,雪儿啊,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嘛?”
姚雪儿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用力咬紧牙齿说,
“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早改了!”
“我就喜欢你这种看不惯男人的劲儿!”
“呸”
姚雪儿有句话想说没说,我不是看不惯男人,我是看不惯你!
徐锦江站了起来,朝着萤裳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让她赶快过来。
萤裳真就面带微笑的朝着徐锦江走去,看不出来羞恼。
当然,这也是装出来的。
萤裳右手的袖口里,聚起了一颗弹球大小的水珠,这颗水珠之中凝聚着千百倍于寻常水珠之中的水元之力,凝聚于一点之上,她打算出奇制胜,一招让整个令人厌烦的花花公子失去战斗力。
徐锦江看似轻佻,实则暗中防备,因为他的魂念中,早就知道眼前的美女也是魂术师,水元一境的魂术师。
徐锦江故作轻松,看向萤裳的方向,伸开双手,等着萤裳投怀送抱。
就在萤裳距离徐锦江三步远时,一颗水珠从萤裳轻盈的袖口甩出,朝着徐锦江面门飞去。
徐锦江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继续保持着原本姿态,就在水珠飞出萤裳袖口的那一刻,被一个小小的黑点吞噬掉了!
徐锦江靠近脖子的袖扣之上,飞出一只黑不溜就,浑身布满粘液的细长身影。
丑陋的小眼睛绿豆般大小,嘴上长满虚毛,这是一只……泥鳅?!
徐锦江原本是个木元一境魂术师,也就是借物境界的魂术师,身上的纽扣就是他的魂具。
相比之下,萤裳作为水元一境的河伯境,和徐锦江应该是五五开才对啊!
然而,徐锦江的魂使却栩栩如生,不像其他一境木元魂术师般形容模糊,这说明他的实力居然处于突破的临界点!
但!同境魂术师切磋,徐锦江本该不能如此轻松的吞掉萤裳的水元之力才对!
萤裳的水元之力凝结自富贵巷旁,横穿永宁镇的壹水河。
先前的喑灭之水是她使用神魂中的水元凝结而出的秘术,水元魂术师的作战方式就是凭借秘术调动水元之力。
和别的五行魂术师不同,水元魂术师只要在水源附近,就可以生生不息的调用水元之力,发动秘术,所以同境的魂术师比试中,倒也不落下风。
当萤裳再次凝聚水元之力时,才发现整个栖水楼被一层红色的雾气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了!
红色的雾气腐烂,堕落,令萤裳厌恶,恐惧,熟悉的畏惧又回来了。
在萤裳的心底,生出了投降的念头,甚至不想抵抗。
栖水楼门口,身材娇小的小梅一手一个提着厌吾和刑磐两个两百斤的壮汉走进了栖水楼,只是两人不知为何已经晕了过去。
徐锦江的好戏还没开始,就被人打断,有些恼怒,生气的看向门口的小梅,刚要训斥
……
小梅的双眼之中,看到的是血色的栖水楼,所有人的眸子都失去了色彩,动作都凝固在这一时刻。就连吞噬掉萤裳水元之力的泥鳅魂使,也瞬间蔫了下去。
徐锦江变得呆呆愣愣的,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待到小梅走近身旁,才恭敬的开口,
“主人,这栖水楼的楼主果然是魂术师。”
小梅随手扔出手中的汉子,看向徐锦江的眼睛,
“这么美的女子,你没什么想法么?”
徐锦江迷失了自我,全靠本性支撑着行动,只见他吞了口吐沫,开口说道,
“请主人把她赏给我吧!”
小梅伸出手,有些生气,使劲的拍拍徐锦江消瘦的脸颊,
“哼,你也配?”
徐锦江听出主人的怒气,身子不自觉发起抖来,
“不,不,主人,小人不配,小人不配…”
小梅喜怒无常,刚还有些生气,看到徐锦江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你说得对,你不配。不过,我把她赏给你了!”
小梅轻轻挑起徐锦江的下巴,娇小的手掌顺着徐锦江的喉咙划过胸膛,就连徐锦江的那颗扣子魂具,也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半空之中,原本精神萎靡的泥鳅惨叫一声,化为一道红色的虚影,消失不见了。
……
‘踏,踏,踏,’
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在这空间凝固了的栖水楼中,年轻男子的脚步声,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