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也不知何时寻了出来，默默将绣金缎子披风覆在她肩上。那是十七岁那年平反了异邦，太后亲手为他做的披风。
只是这会儿风大，他心疼那个较弱的身子。
“进去吧，呆在冷风口子，做什么？不怕吹病了？”他轻声开口，顺着她没有移动的视线看去。
“殿下，你说这个事，会不会又车上云芯，扯上姜家，不管真相如何，我总是担心，到最后姜家仍然脱不了这个罪。”
云妨拢了拢披肩，却发觉手感有些不对，这才侧首看了眼萧容，他倒穿得单薄。
赶紧想要揭下来，却被萧容温热的手一把按住：“做什么，怪冷的，你只管裹着就是。这形势，我看也不会怪到姜家头上，毕竟贵妃还怀着孩子。如今皇后的孩子没了，落华宫那边，就显得尤为重要。孰轻孰重，皇上不会不知道的。你放心罢。”
云妨又怎会不知，皇后的孩子没了，皇上再怒，也只是要查清这件事罢了，若是有波及旁的，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晚些时候，皇后有皇上陪着，暂也用不着她，其实这几日来，她近前伺候的机会极少，皇后情绪不稳定，除了哭，就是睡，跟前谁伺候都不管用。
只有皇上在时，她才似乎找回一些意识。
这会儿，她也闲着无事，又有些挂心落华宫，只好跟皇上说了声，想回去瞧瞧宜贵妃。
皇上思量着，自己也数日未关心云芯那头的消息了，正好就派云妨回去瞧瞧也未尝不可。
于是未做多虑，就应允了。
回到落华宫，已是傍晚时分，云芯正懒懒的倚斜在柔软的长榻上，吃着小厨房里奉上的糕点。
比起凤仪宫里的死气沉沉，她这里，倒显得是隔绝了外界似的安逸。
宫女上前禀报了一声，说大小姐回来了。
云芯的眸子瞬间绽出喜色，微微坐起身子，“还不快请进来。”
她又何尝不挂心凤仪宫的事情，那些消息都是边边角角传出来的，多有不实，定然不会有云妨亲自说出来那样靠谱。
待云妨走了进来，云芯立刻便遣退了所有下人，将云妨邀近身畔，道：“姐姐，你可回来了，妹妹挂念你呢。”
云妨乏乏的扯起嘴角：“多谢娘娘记挂。不知这几日，落华宫里可还一切安好？”
云芯笑了笑，道：“姐姐放心罢，皇上已加派了人手，太医也是一日不落的来请平安脉，那些个汤汤药药的我也一口不落的喝，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那么，你是否知道，皇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小产的？”云妨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睨向云芯。
她的眼神自然是躲闪着，却毫不露痕迹，“姐姐说笑呢，皇后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且那日姐姐也瞧着呢，她出事的时候，我跟皇上还在睡着，又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妨将云芯身前的糕点往外挪了挪，微落了眼尾，道：“那，皇后出事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到了这里来，与你们一同用膳呢？”
说罢，她眼梢微扬，看向云芯，那眼神，却让云芯后背忽的泛凉，可是，既然彼此都知道，为了姜家的利益，是绝不会出卖对方的，于是，云芯也不打算隐瞒，她释然一笑，颇显了风韵。
“姐姐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专程来问妹妹呢。且，这一切，不都是姐姐授意的？我也不过是将姐姐的心思做了出来而已，又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呢。”
云芯语态轻松，说的，就好像只是别人的事，根本同她无关。
云妨的心瞬时悬起，她曾在皇后威胁的时候起过这样的念头，也曾在无意中跟云芯提过。
却没想到，她就放在心里，念念不忘了这许久。
以至如今，终是酿成大祸。
云妨的指尖开始颤抖，心也在微微抖动，她强装镇定，问道：“那，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导致皇后小产的。”
云芯轻笑一声，缓缓从榻上下了地，走到窗前摆放的一株凤尾花前，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弄着那娇嫩的绿叶。
“姐姐，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了，那日皇后突然前来，我跟皇上都是意料之外。我自然是没有功夫和机会去事先做什么安排。只是她进来后，我瞧见那圆润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我知道，终是一个威胁，生下来的不管是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总是会来跟我的孩子争夺宠爱的。”
云芯眼神怔怔的回想着那天的事，倒是一点也没打算隐瞒。
说道恨时，语气也是如寒风般阴冷。
“那你便是如何做到？”云妨问。
云芯又笑：“要说做到，实在太过简单，我不过是想要起身冲她行礼时，抬眼就看到窗前摆的这株凤尾花。那日，桌上恰恰有一碗南杏霜。”
云妨不明所以。
凤尾花跟南杏霜有什么关联。
云芯就像陷入了自己的神识里一般，眼神怔怔的打俩着那株话，嘴角挂着的笑是好未减。
云妨隐约闻到，似乎真的有一种奇特的花香，若不仔细，是根本闻不见的。
云芯又道：“其实说计划，我倒也是计划过的，只不过周详了些，正是为了以备这些不时之需。这凤尾花是异域奇花，花香幽静暗雅。我娘小时候，就独爱这种花。我只知道，那一年我才五岁，一日午饭的时候，厨房送来了一碗南杏霜，是我爱吃的，可正巧那时，三姨娘挺着孕肚进来了，姐姐，你也知道，那会儿的三姨娘，可是我爹最宠的一房妾，很多时候，她甚至都要凌驾在我娘之上，与正室同桌用膳什么的，也早不是什么稀奇事。”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语带了忧愁。
云妨回忆了一下，那个什么三姨娘的，她似乎有些印象，但也不深刻，因为很快就病死了。
却没想到，云芯记得这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