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右皮笑肉不笑,似是真恼了,使着暗劲儿想甩开宿墨的手。不知那男人的手是铁爪还是怎的,总之便是,蓝右用了十分的力气,也没能挣开。最后她索性也不装了,直接上手,想把宿墨的手掰开。
约是老伍听见了门口的争执声,他打开了算机阁的大门,却瞧见蓝右正拉扯着宿墨的手。
小两口应是闹别扭了。
老佐赶忙关上大门,末了,添油加醋了一句:“你们继续,继续。老朽多有叨扰,多有叨扰。”
蓝右心中希望的火花顿时灭了下去——连半点火星子都不剩。
见实在是挣脱不开,蓝右好声好气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宿墨挑眉,“我只是想报恩。”
“报恩?好……很好。那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的条件就是不需要你报恩。你权当我是个无名英雄,英雄救美好了。做好事不求回报向来是我蓝右行走江湖之良质,不必报恩!”蓝右手掌大气地一挥,十分豪爽地道。
“给我个机会。我什么都能做。”
宿墨难得如此认真,看得蓝右倒是颇有几分心惊胆战。
蓝右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到: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便是巧了,算机阁好久都没被收拾了,得个免费劳动力倒也极好,极好。
心里这么想着,蓝右却绝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她蹙起眉头,装着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好吧~不过你可想好了?到我这里可是没有报酬的哦,不仅如此,你还要天天干活,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宿墨极为认真地想了想,定睛看她,郑重其事般地道:“我想好了。正巧,我也不喜欢养闲人的主子。”
蓝右被他那句“主子”狠狠地惊到,噎了一下。他倒真是敢说,蓝右想到。
不过可惜的是(最最是恨这个可惜的),他敢说,她倒是没那个胆当。万一哪天她睡觉的时候,那酥馍突然一刀砍断了她的脖子……
“嘶!”蓝右深感脖子上凉嗖嗖的,下意识地捂住了大动脉的位置,护得紧实。
“怎么了?”
蓝右抬头瞧他,此刻的他在她眼中像是会吃人的怪兽一般。她下意识地说道:“吃人兽。”
宿墨的脸顿时黑了。蓝右忽地想起,先前他在山洞里提醒自己别让脸晒得如炭火一般黑,如今她方是真真地见识到了是怎样的黑。
原是如此这般地黑。
蓝右不敢再呆下去,她十分担心,等会儿酥馍的脸会有那赤橙黄绿蓝靛紫一般的七彩变化,她见识不起啊。
于是她便非常机智地,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实则没出息地)再次用力挣宿墨的手,这次倒是轻轻松松松松轻轻地挣开了。蓝右本是使了十分的力气,这下便好,有九分的力气白白赠送给了空气,震得她胳膊疼。
如此轻松地挣开,不免让蓝右感慨:男人果真是最没下限的动物。
她赶紧打开大门,溜了进去。宿墨的脸重新白了回来,紧跟其后。
老伍方才疑惑怎么只有女方回来,而后见到宿墨,他便又是笑呵呵地了。
呵呵,果真是如同那句话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床尾和不了,还可以一起拱进被里。老百姓的俗语果然是不会错的。
蓝右发现老伍正满脸期待加激动的眼神看着她,她心下一感动——老伍定是久未见她,想念她了。蓝右刚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走近他方发现,他眼神聚焦的位置似乎并不是她所处的地方,好像是……她身后的宿墨……?
略微思考了一番,蓝右彻悟。二十几载了,竟是没发现老伍有断袖之癖。稀罕,稀罕呐。
不过……这年龄差也太大了吧。
转念,蓝右却瞬间释怀——老牛吃嫩草,方是不错的。顿时间,蓝右看向宿墨的眸光也温和了些……
宿墨不知蓝右脑中的弯弯道道,只觉她那眼神甚是猥琐了些。他单手握拳,佯装不查的模样轻咳了声,将蓝右的魂儿拉了回来。
“我居于何处?”
蓝右像是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般,切切实实地回想了下,忆起她旁边的屋子也是风水不错,采光也是极好的……
“唔,你便住进我旁边的屋子罢。日落时还能赏个全景,不错,不错。”
只瞧宿墨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一抹邪气的弧度——形若那狡猾的狐狸的,“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地急不可耐。”
蓝右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很是摸不着头脑,便是硬生生地回了句:“……阁下果真是骨骼清奇。”
宿墨没再说话,被老伍领着去收拾自己的房间了。
约莫是一刻钟后,宿墨再次随着老伍出来,身上却是换了身行头——是老伍的粗麻衣。穿在他身上,虽是布衣黔首,却煞是好看。
嗯,不错的。是个美人胚子。
“呃,今日算是你初来乍到,我多多关照你一下,便不给你安排那么多活儿了。唔,你只需把今日的晚饭做了便好。”
“还有呐,我这儿没有食材,但后院有个菜园子,先前我在里面种了些菜,应是能顶上个几日。不过日后若是没食材了,则需你自己去外面采买或是进林子里摘些野菜,凑合凑合便也是一顿……”蓝右絮絮叨叨地吩咐着,在吃这一方面她向来是不能马虎……
宿墨对此倒是毫无怨言,他还以为这丫头嘴里的“天天干活”是有多么地惊天地泣鬼神,原来不过是担任“煮夫”一职。
有趣,有趣得很。
“遵命,我的主子。”
蓝右方在喝茶,这下便是真真儿地呛了个狠,她捂着嘴咳了很久,方缓过气儿来。
“不必……不必唤我主子。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蓝右尚心有余悸,赶忙道。
让这食人兽唤自己“主子”?她人生可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可不想就此夭折了。
宿墨状似了解地点点头,随后在老伍的指引下去了菜园。没人在了,蓝右索性也不端着架子了拖拉着脚步回了房间,一把将自己摔进了床上。
唔,好家伙,果真是上好的紫檀木,格外地硬。
蓝右揉着被撞疼的额,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
她居然……把一个还没认识几天的男人带回了老巢,还给他安排活儿干……她是疯了么?还有那个神秘人……究竟是来自何方?是敌是友尚且不说,就凭他无形之中给自己施加的压力便足够令人忌惮,她从未像之前那般担忧过自己的身家性命……
若真不是敌对一方,收入麾下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是……武力值高的人多是心高气傲,怕是难呐……
蓝右想着想着,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发展成了再也睁不开的地步。
嗯,不错,她睡着了。
这很蓝右。
……
“唔,不过眯了眯眸,竟是一下睡到了晚上。”蓝右迷迷茫茫地半睁着眼,咕哝道。
一阵饭香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蓝右闭着眼,仔细嗅了嗅。
“好厨艺……真香……”她下意识地道,紧随其至的是再次认真地嗅了嗅。
终是忍不住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一点一点地挪动。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慢慢地在床上滚动,滚下去好了。
蓝右无比佩服自己明智的举动,正沾沾自喜着,忽地,且听“扑通”一声响,她狠狠地栽下了床。
“唔,好痛……”她揉了揉腰。
若说方才是沾沾自喜,现在怕是自欺欺人般地道:“定是因为刚刚睡醒,方想出了如此愚不可及的下床主意……”
她拂了拂衣角,毫不在意地走出了房门,径直朝着饭堂走去。
好家伙。满满一桌子的菜。蓝右数了数,嗯,不错的。
九菜一汤——八道素的一道荤的,外加一道凉拌黄瓜。
蓝右对此很知足,毕竟是在山里,肉还是很稀缺的。
她眼睛都直了,双手随意在衣服上抹了抹,抄起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青菜,紧闭着眼睛,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了会儿,她蓦地睁开了一双通透的眸子,满满地盛着惊喜,“太好吃了!”
边说着,边风卷残云般“收拾”着另几道菜。前面方说过的,美食面前,优雅不过浮云……
没吃两口,蓝右顿住了那双向往着美食的筷子——老伍和那厮还没吃过呢。
宿墨恰巧从炒菜的小房间里出来,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道:“伍老同我方才用过餐,主子您尽管享用。”
听到这话,蓝右下意识的反应不是继续吃,而是:唉,看来下午的一番教育并未起什么作用,反倒让他变本加厉,添了个敬词。
好像有哪里说不通。
蓝右再次疑惑。呃,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呢?
罢了,改日定是要再好好说道他一番,这恭恭敬敬的态度反倒让她有些不适。一想到那食人兽毕恭毕敬地称自己“主子”,她便一阵恶寒……
好吧~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上赶着求人虐……
蓝右甩了甩头,将宿墨抛到九霄云外,还是专注地把面前的美人,呃不,美食伺候好吧。那厮的事,毕竟还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