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啊,你说无帝历什么时候才能停用啊?”一名老者放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他发出疑问,然而语气却并非询问该有的语气,话语中似在确认什么。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棋盘的另一侧,被呼作老陆的老者气定神闲地也在棋盘上放了一颗棋子,不答而问。
“最近……感觉大道有点不一样,似乎……”
“嗯?你也感觉到了?确实,似乎多了些什么。”老陆话语中不乏惊讶之意。
“敬畏的情绪……”说着,那老者白了老陆一眼,似乎在说“难道只有你有那个实力,只允许你能有所感觉?”
老陆直接忽略了他的白眼,沉吟道:“不知道谁成功了,后辈……还是前辈?”话语中透出若有若无的惆怅。
“感知到‘那人’在哪了吗?”
“没有,只是……苦海有点怪……”
一片海,隐在虚空中,虽有边界,却似是无边无际。这片海名叫苦海,苦海的水实际上是世人的苦泪,每一滴苦泪都蕴含着一段痛苦的经历。
喝下别人的苦泪就能够体会别人的痛苦,因此,许许多多的修道者特意来到苦海,在苦海里寻找适合自己的苦泪,想通过体会他人的痛苦,体悟不同的人生,感悟属于自己的大道。
只是,有一日……苦海干了!
这一日,苦海之畔,一男子从虚空中踏出。苦海中的修道者,不管是炼心境还是渡心境,亦或是不败境的尊者、圣者甚至是王者,都没有感知到他。
那男子右手持着一个碗口缺失了一角的陶碗,目光轻扫了一遍苦海,轻吐出一个字——收!只见苦海的水短短几息间全被收到了陶碗里。
苦海中不少人从水位开始下降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皆向四周看去,看到了手持陶碗的男子,而后,他们就呆滞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苦海居然被人用区区一个陶碗收走了!
苦海中强者并不少,识货之人立马认出,那男子手持的不是陶碗,而是传说中的无上秘宝——天碗,有纳天容地、吞吐万物之能。
手持天碗的男子微微抬眉,望向依靠修为悬浮在苦海里的人。他没有散发一丝的威压,但仅抬眉这一动作,就引动这方天地的规则秩序,将苦海中所有人的威压与气势在一瞬间击得溃散。人们从被引动的天地规则秩序中,感受到了这方天地对那人的敬畏,他们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敬意,不敢对那人有一丝的坏念想。
就这么一瞬间,苦海里的人都明白了,眼前这个手持天碗的男子是一名“帝者”!因为,只有帝者才能让天地如此敬畏。在场的一位不败境的绝世王者叹到:“漫长岁月悠悠而逝,如今……无帝历终于可以停用了!”
在抬眉震慑全场人后,帝者的下一个举动着实大大地惊了他们一回。他把天碗里的水,也就是整片苦海的水一口气都喝掉了,一滴不剩!
须知,苦海里的每一滴水都蕴含着一段痛苦的经历,人们如果喝得过多的话,会因承受不了那些苦泪中所蕴含的痛苦而道心崩溃,导致一身修为散尽,甚至是身死道消,什么都不剩下。哪怕是仅比帝者低一个境界的王者最多都只能喝普通陶碗的一碗而已,这是经过实践的——曾经有一名绝世王者为探寻帝路而来到苦海喝了总共一碗的苦泪,而后他就精神混乱,紧接着道心崩溃,最后直接自爆了,真正的身死道消,什么都没剩下。
至于帝者最多能喝多少苦泪,曾经有几名绝世王者和数百名王者聚在一起进行过倾力的推演,最终得出答案,帝者最多能喝二十碗苦泪。他们也顺便推演了王者的,得出王者最多能喝半碗多一些,而喝了一碗苦泪的那名王者是王者中最强的那一列人,举世都没有多少个,不然何以称为绝世王者。
帝者,天下共尊,更何况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帝者了,所以苦海里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那名帝者,都担心他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他喝了那么多的苦泪,那可是整片苦海的苦泪啊!
那名帝者喝完天碗里的苦泪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出现道心崩溃的迹象,因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帝者的眼眸渐渐湿润了,一滴金色的泪水从他的左眼缓缓溢出。泪水滑过脸颊,散发着无尽的金色光芒,将整片苦海都映射成神圣的金色,直到此时,人们才注意到那滴金色的泪水。帝者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左手,将那滴泪水接住。金色的泪水并未与他的手掌接触,而是静静的悬浮在他的掌心上方。
这滴金色的泪水着实把大家再惊了一次,因为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传说中的帝泪,是帝者的苦泪!
据传,帝泪能让王者窥见帝路,有可能再塑造出一名帝者。见到了传说中的东西,大家都非常激动,在场的王者更是如此,无不露出贪婪的神色。当然,他们的贪婪并不是针对帝者。——面对帝者,他们根本生不出一丝的歹念。
帝者看着那滴漂浮在自己手心上方的帝泪,轻轻一叹,似是明悟地呢喃着:“原来……我还有苦,原来……这就是我的苦”。他又是一叹,而后转身横渡虚空,离开了苦海。没有人知道他去往哪里,或许是因为人们还未从帝者或帝泪出现中反应过来,来不及思考探究他去往何方。在他步入虚空的地方,空间裂缝还未闭合,自那裂缝中传出了那名帝者的一些声音,“一指之力苦化甜,无敌巅上品甘泉,我就以‘苦帝’为名吧……”
随着手持天碗的帝者自苦海之畔消失,不败界中心的一座恢宏的建筑里多了一尊金色的塑像,这尊塑像由天地规则秩序构成,是大道的一种化身。如若刚刚在苦海里的人来到这里,马上就能认出这塑像所塑为谁,——正是那手持天碗的帝者。
塑像一形成,一股无上的威势就从它身上爆发出来,席卷整个不败界。不管是谁,哪怕是在虚空中赶路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威势的存在,与此同时,他们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正是那名手持天碗自称苦帝的帝者。
影像中的他,手持天碗,身上的灰色长袍随风而动,一头黑色长发飘散在脑后,虽脸庞俊如青年,但眸中却有隐不去的沧桑。关于这名帝者的其他信息也第一时间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
他名为“苦帝”,“一指之力苦化甜,无敌巅上品甘泉”是苦帝的铿锵帝歌。
在知道这些信息之后,当世不败界年轻的未成帝者,那些洋溢着热情的人,无不恭敬地喊到:“恭迎苦帝!”
而那老一辈的见过大世面者,也都发出感叹。
“帝者啊!多久没有出现了……我都快忘了有帝境存在了。”
“帝宇终于又有帝像可拜了!”
“三千九百八十三万年,无帝历啊!居然存在了这么久。——今日就是它的最后一日了,明日就是苦帝历元年元日,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说着说着,不少老辈人物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一座巨城中,两名老者并肩立身于一座建筑之上,细看之下,正是之前下棋的两人。二人望向不败界中心一座恢宏的建筑——也就是与他们脚下的建筑同处一城并存在帝者塑像的建筑。恢宏的建筑从外形上看犹如一座巨大的宫殿,在殿门上一书着“帝宇”的牌匾表明了该建筑的名称。
两名老者中的一名开口了,他眼带敬意地望着帝像,“老陆,可曾见过苦帝?”
他身旁的老者——也就是老陆——摇了摇头,满含深意地说道:“未曾亲见帝颜,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而不语。
老陆白了他一眼,道:“老杨啊,我还有一瓶珍藏的万年玉桃酒……”
“走走走,不下棋了,咱们喝酒聊天去。”被呼作老杨的老者脸上立时笑开了花。
“老陆,老杨,喝酒怎么能忘了我呢!不仗义啊。”巨城的另一端,一名老者转瞬飞至。
“老陆,老杨,老苏,好巧啊……”巨城的另一端,又飞来两人,都是须发皆白,面带笑意。
老杨、老苏脸都黑了,至于老陆的……额……比用过万年的锅底还黑。
“我就一瓶!”老陆愤愤道。
“我信你个鬼!”四人齐声。
“你们这些个酒鬼……唉,走了!”老陆无奈一叹。
“没办法呀,谁让我们这些个兄弟中就你喝酒没被嫂子管着”老苏搂着老陆的肩,满脸笑容地道,但怎么看这笑容都是不怀好意。
待五名老者一齐飞入他们脚下的建筑后,巨城中的其他建筑上才又有许许多多的人出现,他们皆面带敬意的向五名老者离去之地施了一礼,而后以更浓的敬意望向帝宇……
帝宇,金光璀璨,它的一砖一瓦都是大道规则所化,表明了大道规则对帝者的尊敬,不管多少岁月过去,帝宇都依旧如新,坚固不朽。帝宇,于不败界来说,它是无比神圣的地方,放眼整个不败界,唯有它能供奉帝者塑像。
一帝一历,这是不败界的传统。每出现一名帝者,人们都会重新计算时间,并以帝名命名新时期,直至出现新帝者。而无帝历的使用,并不是因为出现了一名名为无帝的帝者,而是因为,在那段岁月没有帝者,所有帝者皆不知为何陨落了,帝宇中再也没有一尊塑像。
帝者陨落,帝道消融,帝像成灰。那一日,帝宇所有帝像皆化为飞灰,着实震惊了整个不败界,因而,无帝历出现了,它的出现,不仅为记录那件悲事,更为激励后来者努力成为新帝。
随着苦帝的出现,沿用了漫长岁月的无帝历终于停用了,不败界仿佛因此而多了一股生机,继苦帝之后,又相继出现了憾帝、战帝、诚帝、柔帝、空帝。
不过,空帝之后……又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