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急行了十多日,百里无忧终于率军到了幽都大营。第一次亲眼得见战场模样,连空气都弥漫着血腥之气。百里无忧觉得刺鼻难忍,加之人困马乏,便捂着鼻子吩咐尽快安营扎寨,自己也要去主帅营帐梳洗一下。谁知,一个衣甲凌乱的女人斜眼看着自己,十分不屑的说道:“太女殿下若是觉得吃不了这个苦,就回宫去吧。”
“你是何人?”
“墨河主将,华澄。”
百里无忧细看了看,面前之人发丝凌乱,盔甲上还沾染了血迹,眼角狭长微微向下,目光却炯炯有神,看着十分凶悍,偏偏又面带梨涡,双唇轻薄。真是怪异的搭配,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又是那么协调,莫名有种勾人的样子。又听她这么说,想来她也不会敬重自己,甚至看不起自己吧。忽然玩心大起,开口说:“本宫初次上战场,自然要华将军多多辅佐。不过,看着华将军如此面容,倒是令本宫一改对沙场之人的想象呀。”
“哈哈……”百里无忧说完又笑了两声,便下马去了帅帐。一路走着又听见身后传来摔打之声,不由得又扯动了嘴角。
进了帅帐,看着布置也算干净得体,百里无忧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又召华澄以及她的四位副将议事。五人以华澄为首,进了帅帐也不行礼,径自坐下。百里无忧也不恼,询问道:“从你们上了奏折,到本宫赶来,墨河失守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你们没有置百姓于水火以死相搏,而是退居幽都防守,本宫替墨河百姓谢谢你们。”
闻听百里无忧此言,华澄挑了挑眉,其余四位副将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百里无忧,随即又看向华澄。紧接着华澄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对百里无忧说:“幽都有百灵山作为屏障,易守难攻,我们虽拖了一个多月,可是兵力悬殊太大。既然殿下带了三万大军前来支援,那么我已有七成胜算了。请殿下稳坐帅帐,三日后必有捷报。”
百里无忧笑了笑说道:“华将军好志气,可否说一说退敌之策?”
华澄起身,指着地图说道:“此前连续大雨,百灵山下的月阳湖水位暴涨。我十日前就派人去挖河堤,北燕营帐地处低洼之地,到时候我就给他来个水淹大营,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等她们溃不成军,精疲力尽之时,我自会带兵直指帅帐,取蒙屹那狗贼项上人头。”
百里无忧皱了皱眉头,看着华澄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她拍了拍手说道:“华将军好计谋,可是,华将军不觉得此举太过残忍,有违天道吗?若这样做,不仅北燕十数万将士难逃一劫,就连周边百姓也会家破人亡啊。这么一来,之前因顾及墨河百姓而退步,岂不是成了笑话?”
华澄嘴角上挑,不在意的说道:“殿下若是怕了,先行回宫,不日捷报自会传到京城。”
百里无忧此时有些生气了,沉声说道:“如今本宫是主帅,尔等不得私自行动。”
华澄轻笑一声,对百里无忧说:“狼烟战场,没有什么慈悲为怀。打赢了才是硬道理,否则成王败寇,殿下还能稳居东宫吗?”
百里无忧怒视着华澄说道:“有违军令者,杀无赦。”
“殿下”
“殿下三思”
“华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百里无忧话音未落,四位副将便急忙替华澄分辩。百里无忧看看四人又说道:“战场输赢,不可凭一时之气。你们下去吧,明日此时,再来议事。”
“哼。”华澄冷哼一声,离开了帅帐,四位副将见华澄走后也行礼离开。
见几人走后,国师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百里无忧看着地图若有所思,便问道:“无忧否决了华将军的办法,自己可有良策?”
百里无忧听见国师说话,转身垂头丧气的说道:“眼下还没有,暗影今夜应该能回来了。到时再商议吧。”
国师点点头,随即说道:“辰安王初登帝位,朝中不服之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北燕都城有异,蒙屹少不得要撤几万兵马回京,那时,我们的胜算便大多了。”
百里无忧听了国师这么说,又想起莫丞相来,便说道:“若我们提早寻回北榕,再有莫丞相和京中筹谋,想必要快的多。”
国师也赞同,二人又商讨一番,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国师回了自己营帐休息,百里无忧却睡不着。望着天空月色如水,不知怎的,就是想出去走走。便脱了战袍,换了一身常服悄声去了大营外围。
一路行来,百里无忧忽想起那晚月夜骑马,也是恣意潇洒。这里,离北燕都城也不过数百里。可如今两军对垒,不知将来又是如何光景?
“啊……”
百里无忧忽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又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寻声看去,只见一团黑影。再走近仔细辨认,借着月光才看清。竟然是北悦?看他衣裳褴褛,手脚上也俱是擦伤,整个人缩在斗篷里瑟瑟发抖。百里无忧顾不得许多,想替他查看一下伤势。
“不要,走,走开……”
百里无忧看见他害怕无助的样子,便蹲下身慢慢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北乔抬头看了看,认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吴忧,便扑到百里无忧身上痛哭道:“吴忧,我找了你好久,可是我只知道你叫吴忧,一直找不到你。他们,他们……杀了我母皇和父君,吴忧……呜……”
百里无忧听他说母皇父君,心中疑惑,难道他不是北悦,是北乔?便问道:“你是九皇子北乔?”
“吴忧,我不是……呜呜……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北乔哭的泣不成声,一不小心又扯动了刚刚摔伤的脚,哭的更伤心了。
百里无忧见他捂着自己的脚,替他看了看,所幸没有断,应该是脱臼了。也顾不得询问他怎么深夜在此,趁他不注意,下手帮他扭正脚踝。果不其然,又听见他惨烈大叫一声。百里无忧连忙捂着他的嘴,直到他不叫了才说:“你不是被扣押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我自幼在宫里长大,自然熟悉,我知道御花园一座假山后有一个洞,我便偷偷逃出来了。听说我弟弟去了乌里,我要去找他们。”北乔哭的声泪俱下,连日的打击让他身心俱疲。此刻见了百里无忧,便将满腹委屈一一倾诉。
百里无忧倒是觉得,加上此回,两人也不过见了三面。可北乔却对自己推心置腹,心中有些动容。想了想,实在没有地方安置他,便带他回了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