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和国师过了墨河关口又行了两日,方至北燕都城。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与众不同的民风,百里无忧顿时来了精神。
“师傅,我们先找一家茶楼酒肆,吃点东西,也听听来往客商口中的消息。”
国师瞥了百里无忧一眼,淡淡开口:“先找一家布坊,换衣服。”
百里无忧憋着笑,闭口不言。出发前自己给师傅挑的北燕服饰,是一身猎场短打,束腰短衣,挂着红狐尾装饰。与师傅一贯仙风道骨的打扮迥然不同,加上师傅严肃的表情,看着既新奇又滑稽。本以为师傅出发前肯定不同意要换衣服的,没想到还是穿了两天,让自己笑了两天。
二人找了一家布坊,换了衣服刚刚出来,迎面就被一人撞上了。国师自是闪身避过,却来不及拉住百里无忧,可怜百里无忧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胆,你这贱民,竟敢撞我家九,九小姐。”后面追上的一众奴仆,不分青红皂白,先发制人指责起了百里无忧。
百里无忧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又把地上撞自己那人扶起。迎面一看,此人长衣大裳却是女生男像,眼角一颗朱砂痣摄魂夺魄一般,红的触目惊心。百里无忧回头看了国师一眼,见国师沉默不语便也没有开口,向众人拱手示意便和国师一同离开了。
几位奴仆见百里无忧要走,纷纷拦住去路。百里无忧回头看向那女子,女子低头红了脸嗫嚅道:“是我撞了这位小姐,你们不可无理。”
百里无忧也不答话,想着刚刚入都城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为好,便与国师匆匆离开了。
见百里无忧走了,女子看着周围一众奴仆,咬牙切齿道:“都是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众人纷纷跪下请罪,女子又开口道:“快给我去查查这人的来历,要是查不出来就给我滚出夭乔殿。”
百里无忧随国师找了住处安顿下,立即向国师说出心中疑惑:“师傅,传言北燕皇室,人人眼角都长有朱砂痣?”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这么说,这女子真的是北燕皇室中人,那么刚刚尾随我们的人,难道我们露出破绽了吗?”
国师敲了敲百里无忧的脑袋:“若怀疑我们,此刻你我早就进了北燕地牢了,这男娃娃,只怕是春心萌动想探探你的底细。”
男娃娃?那人竟是男子?百里无忧仔细想了想,北燕女子大都身量高大,那人却纤弱得很,眉宇间也确实不像女子,还有那通身的脂粉香气……
“三日后就是九皇子生辰,举国同欢,我已打听好莫羽丞相的府邸所在,那日我们过去,定不会惊动任何人。”国师拉回百里无忧的思绪,与她一一详谈。
“师傅,你既说莫丞相家世代簪缨,受尽北燕皇室恩惠,即便她受了北棠风冷落,如何会答应我们,通敌叛国?”
“我何时说要她通敌叛国了?”
百里无忧不解,只要她帮了东离,不管事大事小,都是通敌之罪呀。
国师微微一笑:“她为人耿直,高官厚禄,金银财宝皆不为所动,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公正,早年间我曾有恩于她,熟知她心怀北燕,我们只要投其所好,必定能成此事。”
“那师傅想让她怎么做呢?”
“北棠风残暴,不听谏言,多次贬斥莫羽,因此她才会心灰意冷。然太女北榕是个贤才,将来或许是个明君。况且,莫羽是她的老师,说动了莫羽,东离与北燕化干戈为玉帛便指日可待。”
“所以,师傅想许诺莫丞相天下太平,让她助太女早日登基,施仁政,救苍生。”
国师点点头,百里无忧暗自叹服,师傅的格局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及的。此事听上去荒谬,不可思议,然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需动一草一木,一兵一卒就瓦解两国之争。不用大动干戈,又能换取和平,自己也是乐见其成。不管多难,都可一试。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这日,果然是举国同庆,整个都城灯火通明,漫天遍野的孔明灯,照得北燕城宛如白昼。百里无忧和国师穿过人群来至莫府门前。
敲门半响,只有一个老婆婆前来开门,国师上前递了一块玉佩:“烦请通报一声”
片刻后,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女子出来,看了看国师,立刻行礼:“多年不见,恩公一向可好?”
百里无忧细看看,这位莫丞相倒是和蔼,身形傾长又显得十分健朗,没有什么丞相的架子,给人一种书卷气,倒是让自己少了许多顾虑。
寒暄一番后,三人进了内院,莫丞相挥退左右,亲自为国师斟了茶。开口道:“恩公,此次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一别十数年,如今莫丞相位极人臣,受百姓敬仰,可喜可贺呀。”
“说来惭愧,如今我上不能劝谏君王,下不能济百姓之苦,愧对先帝,愧对莫家列祖列宗啊。”莫丞相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百里无忧见状,想着有求于人,夸一夸人家也无妨,便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者缺一不可。莫丞相您如今已做到了两样,是为北燕百姓之表率,何必妄自菲薄呢?”
莫丞相打量着百里无忧,眉目如画,顾盼神飞,好一个见之忘俗的少女。心中赞叹,如此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能有这般言论,不简单呐。
“敢问这位小姐是?”
国师也十分惊喜,百里无忧竟能说出此番话,高兴之余不忘谦虚一番:“劣徒无知,莫丞相见笑了。”
“原来是恩公的徒弟,怪不得年纪轻轻有此番见识。”莫丞相听是国师的徒弟,心中更加欢喜,此女大才,将来或可成为栋梁。
“不瞒莫丞相,如今我是东离国师了,而此番前来正是有求于你,还望莫丞相,以天下苍生为虑,务必答应。”国师拱手,言词恳切,一时之间让莫丞相有些不知所以。
略想了一下,莫丞相开口:“恩公阐明身份,以诚相待,在下必尽力而为,不知恩公所求何事?”
国师与百里无忧相视一眼,定睛看着莫丞相,缓缓道:“望莫丞相重入朝堂,辅佐太女早日登基。息边境战火,救黎民百姓。”
莫丞相闻言,心中一惊,不论国师何出所言,这一番话传了出去,院内之人,皆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