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幽心不敢走得太近,她一直是个安静的女儿。“幽心不懂事,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许老一句没说,自幽心从王爷府回来,他就没有出过房门一次。
“爹爹。”自责的声音越来越弱,幽心显得唯唯诺诺。她看到许老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扶着太阳穴思考,渐渐言语都觉得无力。
“女儿错了,爹爹。”幽心缓缓下跪,下膝的疼不足言表,早已摩破了皮。
“许老爷,我等遵青衣大人之令,还请许老爷……”青衣暗卫上前,持刀在侧,左右各视一眼,打着暗号。
看着许老默不作声地离去,幽心的房间上了一把大锁。青衣暗卫为了复命,并不会手下留情。
她跪在原地,不动分毫。房间内的所有光线都被门锁遮住,卧室里燃着熏香,雅致的卧房内暖暖的。
显然,许老在幽心回来前做好了一切准备。春秋冷暖自知!衣袍染上了霜露,房间里的暖炉温暖着身体。
此后,楚易出现过几次,都是远远地在窗外看过几眼。
最后,幽心没忍住,与他攀谈过几次。除却一些嘘寒问暖的话,还有一些难言之隐,皆成了腹语。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自幽心引来青衣那一天,再也没有见过许老。
看着窗外披上的薄冰,算着时日,也过了半月有余。管家进来换过几次香炉,吃穿用度都有变动。幽心看着衣饰,多有女儿家的雏形。
可是,许老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是生意太忙了,也许是小王爷的禁闭令不准任何人进入,也许是……
“今日爹爹又出去忙了吗?”
“爹爹今天来过吗?”
“爹爹是不是又早早出去了?”
……
日复一日,幽心重复着这些,都没有得到管家确切的回应。想来,是真生气了。
终于,月余到了。幽心穿戴完整,又画了一个精美的妆容。
门开了,想着这个时辰……
“爹爹!”幽心从棱镜前抽开了身,提起了漂亮的裙摆。
见到眼前的男子,她的眼中闪现着失落。“是你啊,青城。”
是什么?让她觉得青城陌生了?一道烽火令,她害了他,介入青衣,并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是我。”他回答着,眼中满是惊艳。
“我想……”幽心无法和他对视,青城的眼光很特别,灼烧着幽心的静。“爹爹会喜欢幽心打扮自己,青城,你说呢?”
他不说,就一直静静地。幽心后来发现,他在自己身上捕捉着什么。
青城从幽心细腻地察看中,收回了视线。他温和着松了口气,伸手触及幽心真实的温暖,最后只是描绘着幽心的轮廓。“奥,对了。我是来找伯父致歉的,青城没有保护好你。”
“爹爹怎么说?”幽心避开了他们间的嫌隙,她的任性堪比红颜祸水。
“伯父没有怪罪青城的意思,可是青城不能。”青城看透了幽心的心思,幽心的担心。他笑着向幽心索要着,他说。“幽心,我要你。青城要一个完完整整的许幽心,陪伴着自己。”
幽心开始躲避,青城的指腹很暖。幽心想,假如一切不曾变过,她会和青城一辈子就这么两小无猜。即使各自成家,即使不能相守,都比现在的局面要好的多。
“爹爹还在生气吗?”幽心不敢再去试探,害怕得只敢从青城的口中探听。
“幽心,你是伯父唯一的女儿,许府的大小姐。伯父就算再生气,也是一时的。”青城安慰着,自从提亲以来,幽心一直心神不宁。
“果然,爹爹还是生气了。”幽心失落,手上还拿着女儿家的梳子。此刻,孤零零地落在梳妆镜前。
领会着现状,幽心默默低头怅然一笑。她想到了青城还在身边,于是就把所有心思都收了一收。“青衣有再出现,找你麻烦吗?”
“有。”青城如实回答,他拉过幽心的手,抵御门外的冰天雪地。
所谓两小无猜,冷暖自知。幽心每每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老者画面,就会不禁一笑。人生最好的相伴境界,在世人眼中多半成了尴尬。
果不其然,青城在幽心的脸上看到了偷笑。只是,不知为什么她隐忍着的笑意,最终还是变了味道。那样的风味,如同不受人间烟火。
他拉着幽心的手,安抚着她坐在榻上。或许,青城还能在幽心的脸上看到一丝逗弄的笑。可是那又如何?青城说。“青衣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要不是礼教下的束缚,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会轻易摆手。”
“有人治得了他吗?”幽心问,那时她不知道青城眼中的意图令她如此退却。
“小王爷。”青城呵了一口气,冬日的寒冷渗透了全身。他抱着幽心,让她舒适地倚靠着。“青衣再不顾礼法,在小王爷面前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青城让幽心靠在肩头,他害怕看到幽心的笑,就如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他学了多少东西上场杀敌,都比不过幽心的笑让他受伤得多。
青城不想,她的笑靥,致命。
“我们暂时安全了。”谁都不知道青城会受伤多久,幽心想自己大抵是知道了一些。
“嗯。”
“青城,幽心还想再见见盛京的繁华。”也许,幽心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她开始尝试,尝试着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辈子受宠。
“下次吧……”青城抱着怀中的温暖,想要镶嵌进骨子里。
青城呆了一段时间,房间里充斥着门外的寒意,暖炉已渐渐变凉。府里的人进来过几次,管家进来的时候,幽心正坐在青城的位置上发呆。
“小姐,老爷叫我来给你添置点东西。”管家低了低身,在幽心身边恭候着。
“老管家,爹爹在府中吗?”幽心邪睨着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不知世事。
“小姐真爱开玩笑,这样的天气,老爷不在府中还能去哪儿?”
幽心噗嗤一笑,管家竟然这么难做。也许,爹爹这次是真的气大了。“那我去找爹爹。”
“额,小姐!”老管家急忙出声,幽心已经走到了门口,最后又撤了回来。“老爷……他在谈公事。”
“和谁一起?”
“是大学士之子,楚少爷。”老管家褶皱了岁月的年轮,幽心看着越发不忍。
“是楚易来了?”幽心只顾着老管家脸上隐匿的平静,她想到了不由自主发出的思虑。继而,又对老管家补上了一句。“那我就在门外等等。”
管家没再说什么,将手上的外衣给了幽心,顾自往火炉填上熏香去了。幽心接过,暖了暖,就朝着待客厅而去。
天色阴得很,白昼已经分不清界限。偶尔一丝丝冷风侵袭,幽心在廊道外徘徊了些许,待客厅依旧门窗紧闭。
楚易和爹爹在商谈什么?需要这么久?
幽心又来回走了几步,身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这还不是深寒时节。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是辰时。青城和楚易各自错开了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真的有些冷,幽心失落了,她打算晚点再来看看。抬脚还没离去,门口发出一声“吱哑”声。
她往前一看,是楚易出来了。楚易也是一愣,看到幽心后,随手冷静地关上了门。他走到幽心面前,两人相视了许久。
幽心闪烁着双眼,她开始犹豫了,楚易曾是她的筝师。
“筝师要离开了吗?”于是,她选择面对眼前的楚易,也许,他今日就是以大学士之子的身份前来的。不然,以一个筝师的身份,幽心也不好说些什么。
“是的。”
“幽心就不多阻挠了,筝师慢走。”她不想在意以前的种种,径自错开了楚易。
“我今日来,是向伯父请罪的。”对着幽心的背影,楚易大喊。似是被吓到了,幽心没有继续离开。
她看到楚易绕过她,正对着自己说着。“以前的事,我已经向伯父说了。至于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说了,那是为什么?”幽心琢磨很久,都想不到一个筝师会轻而易举地说要离开就离开。
但是,如果是一个大学士之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不肯说,他迟疑。
“那幽心就不多问。”幽心在赌气,可他是爹爹待客厅的人,幽心不敢多加置气。
“前段日子,你惹了青衣。”楚易的关怀不像作假,幽心懊恼有些度君子之腹。
看到幽心垂低了头,楚易也就不再多问。“以后,别再碰到青衣,就算遇到了……”
“你是要幽心避开他吗?楚易。”
“青衣并非朝堂中人,不是律法就能办了的。”楚易目光炯炯,他在让幽心信任自己。
幽心并不置声,楚易舒了气息,打算离开之时,想到了一些小事。“前些日子,宛如为了找子衿,托人寻到了了我。无意中也知道了我曾在许府的事情,见她不敢多言,我也就留了心,没有把子衿遇难的事情告诉她。”
那些日子,幽心确有不在府中的时候,想来,子衿已经忘了有宛如这个小跟班的事情了。
宛如的小脑瓜子,估计想不出头绪的事情,也就不会多说什么。怕就怕,她真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也就走了。”楚易不再停留,看了幽心一眼,她还在宛如的事情上琢磨着什么,也就离开了。
身旁已经没有了楚易,幽心偷偷进了待客厅。
“爹爹。”幽心轻声唤着,不敢太多靠近。
许老从一堆文书上回过了头,见女儿还执礼静候着。那日,她留宿青城的事,只有自己知道。
房间内静悄悄的,幽心的眼神开始游离,她不知道能做点什么,让许老不那么生气。
“青城的婚书已下,你愿意吗?”许老拿着一本文书,名正言顺。
“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