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血迹,伤痕累累。子衿隐忍地痛吟着,他伸手扶着枝干,身体开始下滑。在他吃不消的时候,手肘处被幽心桎梏住,他发现连说无碍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许幽心不支的样子,他低低地笑了。费了不少力气,许幽心把他放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他屈起一只脚,单手疲累地放在膝盖上,神情很肆意浮夸。
“你靠在我身上,这样或许会好一点。”许幽心斜侧在他的身后,半是背靠着背。
她感觉到子衿舒适地埋了半个身体在她的身上,背靠着背。“果真好一点了。”
“子衿,你渴吗?”幽心看着四面密密麻麻没有路子的荆棘,她开始担忧地环顾着四周。“我们喊人吧,我……不认识路了。”
她并不是一个记得清路的人,只要一走出去,就完全没有方向感。可是,面对子衿这样优秀的人,她发现她没有办法和他说实话。有时候,她连这样小小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
“我不渴。”
子衿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幽心发现他只是转头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和我一起跌落悬崖,你怕了吗?许幽心。”
“我……不怕。”幽心缓了缓,最终还是义无反顾。
“有原因吗?”子衿不屑一顾地看看身上的伤,不值得一提。“你明明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
“你说什么?”幽心开始迷糊,听着子衿的话。她不想会有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起码给我一个理由,许幽心。”他抬起手,顾自看着刚才略微动弹而破裂的伤疤。
朝着伤口吹了吹气,对于自己的伤痕,子衿逗弄着。
“因为你是子衿,因为你是为了救我而跌落悬崖。”她发现她不能回避他的问题,子衿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
只要她一有所动静,都有可能撕扯同伴身上的伤口。
“恩。”
空气很沉闷,周围除了鸟鸣的声音,再无其他。感觉到不自在,就连脖子都显得酸疼,她尝试着分散注意。“可是子衿,你为什么救我?”
这是她想要追寻的目的,不想成为深埋心底的悬念,也许她宁愿做一名普通的女子。
“我只想做的起你的贵人,许幽心。”他感觉到身后支撑着地面,脖颈处微微不支。
他微微闭了闭眼,想要多靠一会儿。手上的鲜血滴落在落叶上,染红了一片。
还沉溺在子衿话中的许幽心,她似乎感觉到周围的异样。依旧没有觉察出什么,在垂落眼睑的瞬间,幽心紧紧捂住了嘴。
“子衿、子衿……”同时,她又不敢太大动作。所以她开始柔和地呼唤着,最后一声高过一声,一次比一次着急。
身上的人,呼吸很均匀。幽心扶正了他的头,侧了侧身体,将他放在了肩头。
“嘶”地一声又一声,效法着大夫的包扎,简单地尝试着止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条口子?幸亏蔓延地不是很大,可是鲜血还是染红了衣袖。
当一切该解救的,能想到的都做完了之后。幽心看到身上熟睡的男子,缓了缓紧绷的神经,提防着四周。
他的睫毛微微抖动,周身很不舒适。也许是疼痛令他再难移动半分,所以他安分地躺在幽心的怀中,倾斜着略微的角度。
幽心双手撑着地面,子衿睡得很平静,周围依然没有一点的风吹草动。
荆棘处,凌乱了一片,是幽心和子衿相依相偎。远离围猎处的搜救点,宋青城发现了小王爷的贴身暗卫,一批接着一批。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开始急迫地四处搜罗,口中念念有词。
不远处,是楚易的人马,多是府中的人。看到追随而至的宋青城,楚易带走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留下一大部分人四散搜索。
“要快,一旦发现踪迹,马上禀报。”他对着留下的人,命令着。
“是。”为首的,持刀领命,随即又朝着大部队而去。
得到回应的楚易,稍稍放松了戒心。他带着余下的人,和宋青城平行相向而过。
搜救了不多时,楚易开始焦急。他的眼睛很锐利,能够观察到小王爷的动向。
“由着探子的禀告,应该就在着附近。”身旁的侍从报告着,等着自家主子的回应。“小王爷的人马就在附近,如果有动向,我们这边不难发现。”
“再探。”楚易握紧指尖,反手于身后,一片温润儒雅。
“是。”
侍卫离去,楚易心下更是担心。幽心是个迷糊的女子,她的身影毫无踪迹可寻。
“来人,跟上!”楚易不再顾虑大防,率着一众人马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反复思量,幽心应该就在这个地方。楚易坚定着所得的消息,步入荆棘。
“嗖嗖嗖”、“嗖嗖嗖”!
幽心耳根极为灵敏,她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半仰望着天空,幽心发现了那身围猎装束。
是楚易!
看他心急如焚地搜查着,难道是在找自己?
幽心喜出望外,她不忍推醒沉睡着的子衿,艰难地伸出了一只手,在空中挥舞。
一瞬间,手肘处的衣袖滑落,被紧紧拽了拽。再没有挥舞的动作,幽心发现子衿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
在她伸出手向楚易求救的时候,手心交叠,落在子衿的身上。
“是楚易。”子衿顿住了幽心所有的话,说出了她想宽慰自己的言辞。看到幽心闭口不答,子衿垂了双眼睑,舒缓着身体的疼痛。“对不对?”
子衿没有沉睡,他只是伪装着休息压制着全身的疼。他的嘴唇开始干涸,裂开了细白的裂痕。幽心没有回答,远处是楚易的叫唤,越来越远。
不想理会子衿病重的小脾气,幽心又一次开口之际。
“难道你就不会奇怪,楚易消息太过灵通了吗?”子衿又一次打断了幽心的求救,他任由自己眼中的伤痛蔓延,掩饰着所有的杂念。“幽心,我虽然不知道楚易为什么会向你提亲。可是,你不觉得楚易行事太过隐秘,对你的一切过于了如指掌了吗?”
“一个控制欲这么强烈,却对你只字片语不提的人,你真的没有芥蒂吗?”
幽心打算脱离子衿的桎梏,她的手挣了挣,发现子衿隐忍着牵扯的疼痛,非常执拗。
“子衿!”幽心是再次和楚易碰面,细枝末节中发现子衿很容易耍小孩子脾气,尤其是在楚易那边一毛不拔又赢不了一局棋的时候。“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我们这样已经很落魄了。楚易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至少他会让我们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影响你伤口的处理。”
子衿是一个讲究的人,他那么爱干净。
“我没关系。”
幽心眼睁睁地看着楚易离开自己的视线,方圆几里,都能听到楚易的呼唤,而幽心却没有出手求救。
也许,只是因为一盘珍珑棋局局。果不其然,幽心听到了最为借口的借口。
“认识了楚易之后,我很难再赢一盘棋。”子衿琢磨着,又闭上了眼睛休憩。
幽心咽了咽,哑口无声。
几近傍晚,幽心的腹中开始作响。她看了看楚易,霞光映衬着子衿的脸,不禁令人膜拜。
他抿了抿双唇,苍白地褪出了茧子。他微颤着双眼睑,非常虚弱。
幽心眼中聚集了泪花,他知道子衿是个儒士,最不喜的就是女子落泪。
“子衿,我去给你找一些水。”幽心看着周围的一些石子,她想到了办法。
这是个泥泞的地方,极少有人践踏的痕迹。她可以用一些小石子,一颗接着一颗地留下寻找他的痕迹。
“别离开我,许幽心。”子衿感受到傍晚的凉意,只有半暖的夕阳映照着两人。“而且,我不喝山里的水。”
幽心想到了,子衿说的是附近的湖水。他伤得这么严重,山中的矿泉又离他太远。
“好……”
幽心空出一手,索性衣袖宽大,容纳了他的身体。这次围猎,她本想做个旁观的人,只着一身便服,谁知只要是关于青城的事情,她一向不能旁观。
“幽心,你在哪里?”
幽心禁戒地抬头,她没有听错。有一瞬间,幽心孤立无援的泪水滴落子衿的唇际,惊醒了身下半阖双眼思虑的子衿。
“青城……”求救声止在了喉间,微弱得只是一点风吹草动。
昏天暗地之间,她被呃住了了喉结,捂住了嘴唇。伴随着她倒地的声响,还有子衿的闷哼声。
“唔唔~”幽心不信地看着旋身扼制住自己颈项的子衿,他的手掌溢出了乌黑的血液。
他在做什么?
但眼下,他疲累的双眼并未观察着幽心的无知。他疲乏而阴郁地随着幽心的听觉,感知着宋青城的方位。
“幽心!”荆棘处掠过一声清晰的呐喊,风呼啸而过,吹散在每一个角落。
“少爷,这里都没有!”屈离再没有了矫情,嘶喊声魂飞魄散。
“走!再找!”
又是远离了一批搜寻的人马,子衿畅然地呼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身下幽心的躁动,她在后怕。可是,他再没有多少气力,他将额头倾覆在捂住幽心嘴际的手背上。
子衿笑了,看不清神色,他说。“幽心,我们还是等等楚易吧,看他还会不会回来,这就交给天意吧。好吗?”
他的手卸下了所有对幽心的桎梏,躺在了她的身上。
“你说胡话了,子衿。”
“也许吧……”子衿觉得躺在了棉花之上,全身的戾气都消融在绵绵地温暖之中。“他可是为了你,费劲了心思,给我设下了珍珑棋局。自那以后,我就很难再赢一局好棋了……”
子衿越说越难受,声音防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