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他没出现吗?”子衿从帘幕后走出,一把折扇如吊坠一般系在腰间,摇摇赘赘。“都这么多天了,幽心倒也忍得住思念的折磨,不去找他?”
“呵……”晨露中,幽心倾吐出薄薄的烟雾,任由周身笼罩在冬日的初寒中。“不去。”
幽心说得轻灵,听者却能感到针刺般无形的痛。
子衿看着幽心越来越乏,几欲支撑不住,靠在了青城常来的书房门前。
困乏不堪多少时日,一到夜晚,对青城的思念就像无穷无尽的黑暗将她吞没。
“你没事吧?”子衿伸手支撑着幽心的身子,他的眼中满是疑惑。
“没事。”幽心伸手扶着门沿,远处的羊肠小道并没有青城的影子。
子衿的手,默默地沿着幽心的手肘伸到了手腕处。幽心的肌肤,如身着的丝缎,柔顺光滑。
幽心释怀地笑笑,她感觉到子衿嫩白的青葱手指顺着朱砂痣的经脉按住了幽心的腕部。
才一搭上经脉,幽心明了的笑容竟不知怎么的,吓回了子衿的双指。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垂于身后。“我是个大夫,我……不忍见你那么辛苦。”
“谢谢你,子衿。”幽心的心思,并不和子衿心有灵犀。
幽心一句平常的敬佩子衿医德的话,在子衿听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幽心,青城这样,你不怪他吗?”子衿想不通的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子,她究竟痴迷什么?
“我倒不怪他,却只是无端的害怕,怕得窒息。”幽心看到子衿一滞,他并不见得多理解幽心的话。“幽心怕对青城的爱不够深浓,以至于嫁给他都是奢望。你信么?子衿。”
不够深浓?子衿的双眸越发的润泽,他在细追幽心话中的深意,软化人心的缠绵悱恻。
“可同时,幽心也害怕,害怕自己爱到能够容忍和她人分享的地步。”小王爷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他与生俱来的尊贵血统,足以让他的占有欲摧毁幽心所有的心思。
“你既然已经选择宋青城,就别多想了。”子衿不经意的愁眉,淡雅地褶皱了眼睑。
见幽心暗自看着远处,仍不死心,子衿深深地开口,“幽心,外面天寒露重。去里间坐着吧,我去给你沏一壶冬日暖茶,缓一缓。”
“嗯。”幽心点头,任由子衿将她搀扶至里间。
奇怪呀?怎么会这么疲累?子衿走进帘幕,想到幽心这几日身体的变化,倒是类似怀孕初期。
幽心遭袭的事情,除了许老、楚易和青城的几个心腹之外,几乎全城戒严。
估计只手通天的圣上,也会有被阴霾遮住的时候吧。不然,这几日,许府的大门又要被挤满了。
“幽心?”门外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一身粉红色棉服,一身锦袍裹紧着庸实的外衣,把她包裹得绵绵厚厚的。
“宛如?”幽心从座椅上,勉强支撑起身体。“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宛如踏步而入,多少有些踌躇。
“看我?”幽心低眸,眼神随着帘幕后的响动而去,竟是不可思议。
“嗯。”宛如闷闷地给自己打着底气,一蹦一蹦地探究着幽心的面容。“怎么了?”
“哦,没什么。坐吧。”幽心执礼示意,却不见宛如受礼。
“多日不见你,我就想你了。”宛如玩着同色新靴,和幽心并肩站着,足足矮了半个个子。
“先前府中事多,一隔多日,发现早已无法出阁了。”幽心寒暄着上前,拉住宛如软糯的双手,“近来可好?”
“嗯。”宛如双眸璀璨,银铃般的声音遮掩了不少闷音。“子衿,有来你这吗?”
顿时,幽心说不出话来,两人相持了不少时间。
子衿手中捧着一壶暖茶,不知不觉地从帘幕后而出,站在她们的身后,听到了宛如仰慕般地追逐。
子衿……幽心率先看到了一身傲风清骨的男子,端着冬日的暖意。
“子衿。”宛如不知何时挣脱了幽心的束缚,连蹦带跳地跑到了子衿身前。“你在啊?”
“小宛如?”子衿眼中充斥着娇纵,多少带了些幽心的宠溺,爱屋及乌。
“嗯。”宛如闷闷地应着,安安静静地让开了前路。
眼见着子衿翩然步入主厅,那一壶茶水端上了青石红木桌。
细细地倒上一杯,子衿伸手递给了幽心,“喝吧。”
子衿眼中关怀的心意,莹润了宛如的双眼,她上前,闷闷地询问着。“这是什么啊?”
“呵呵。”子衿默默含笑,随手又沏了一杯,递给宛如。“冬日暖茶,喝吧。”
“奥。”宛如仍是闷闷地接过,放到嘴边试了一口。“子衿,你特意沏的吗?”
“真的好香。”
“我从精选的贡茶中又细细挑了挑,费了不少时间才捡了这些嫩芽胚子,放在收集的晨露中煮了煮。其他地方很难有这些工序,自然香甜。”子衿笑着接过宛如的杯子,又沏上了一杯。
“好有心意。”宛如闷闷地喝着,纯真地央求着。“什么时候,子衿也为我沏上一壶?”
茶水翻倒,溅满了桌沿。幽心再也无法安坐一旁,任由茶水沿着桌角低落地面。
“嗯?”子衿还沉浸在宛如的陶醉中,瞬间又被这细碎的响动吸引了。
宛如恐怕还不知,子衿只对自己的手艺感兴趣。此时,恐怕是双方各自执意,各怀心思。
“一时手拙,见笑了。”幽心尴尬,此刻自己还有多处失礼的地方。
宛如闷闷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她抬头仰望着子衿,“幽心这里有好多典籍,子衿能不能教教我?”
“无妨。”子衿执礼一揖,引开了宛如。
“幽心,我留在这里看看这些典籍,好不好?”宛如跑上了几步,略显女子的灵动。
“好……”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蔓延在冬日里,尽是冷意。
幽心看着两人在自己的待客书厅,翻阅着喜欢的典籍。宛如捧着脸颊,伏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子衿查阅。
偶尔,宛如会伸手在子衿翻看的地方,指指点点。“这个好难,怎么解?”
“这个吗?”子衿顺着宛如所指的地方,细细地品味着。
“是啊,上次老师问我,就不知道怎么去写的?”宛如委屈,没有人教她怎么做。
她这个年龄,又是世家小姐,很少会有人教她怎么做。
……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宛如和子衿的情形,更让她想起了和青城一起请私塾的光景。
两个人,一个老师,过了年少的所有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