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恶从何来
“我是邪灵，你是什么？”何枭笑了，收起了獠牙。
“我知道恶灵和邪灵，我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方纪元针锋相对地回答。其实他并不完全知道，对于恶灵和邪灵的了解，仅仅是从子沐那本古老的手册里得知。但是，这样回答，也是一种策略。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米宓就是你杀的。”何枭脸上露出了凶光。
“那是我想来到这里而编造的。”
“编造？你没有想过这样做，你能编造得出来？”何枭反问道。
“你这个邪灵，告诉你，我是木行守护者，你的魔力迷惑不了我。”方纪元斩钉截铁的用梦境中了解的东西告诫何枭。
“嗤，你是不是在搞笑。木行守护者，真不明白你是在讲什么。木行守护者怎么了，木行守护者的脸上就写着你的心底没有一丝的肮脏？木行守护者的脸上就写着你的心底善良而无私？你的脸上就写着崇高和伟大？你从来就没有做过于心有愧的事情？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情？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米宓的事情？”
“木行守护者就是来对抗你这种变态的邪恶灵魂的。看来我的确是来对了地方。”方纪元继续回忆着自己的梦境。尽量靠近梦里的现实更近一些。
“对抗我这种邪恶的灵魂？那么你就是高贵的灵魂了？那么我问你，我什么地方让你感受到我的邪恶了？你又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你的高贵了？”
“你刚刚所做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这个病友有什么错，他只是安静得坐在那里，而你却用你的邪恶之灵驱使他去攻击别人。这难道还不够？”
何枭得意地点了点头，冰冷而毫无血色的双手轻轻拍了拍，“那么我告诉你吧，是的，我是你们所说的邪灵，但是我也告诉你，邪灵自己也无法去伤害任何人，除非有人自己起了邪恶的念头，而我是最快到达这个念头之处的人，换一句话说，我只是在帮你的邪恶打扣。以你的聪明，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是的，我当然明白，邪恶都是别人的，高尚的是你。”
“你果然聪明，说对了十分之一，一般的人，只能说对十分之一。”何枭又轻轻击掌了几下。
“所以，米宓是你杀的，我只是个旁观者，是我第一时间拨通了报警电话。说简单一点，是我救了米宓，而不是恰恰相反。”何枭诡秘一笑。
“我是木行守护者。”方纪元似乎只能用这一点来对付何枭，所以他再次强调。
“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进入到你的身体里吗？”何枭对方纪元的话并不在意。依然故我的谈到邪灵的力量。
方纪元没做回答。他无法回答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因为你想要杀了我，假如我进入了你的身体，你就会像杀米宓一样的杀了我”何枭凑近了方纪元调谑道。这让方纪元感到很不自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是的，我一定会杀了你，不用你进入到我的体内，我也会这样做，这不是邪恶，这是伸张正义。”
“你出去以后，可以去书店买一本书，照着念这些正义凌然的词语，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你们这些伪君子肮脏邪恶的灵魂，知道吗，我再重复一遍，你没有邪念，我没法帮到你，简单说，你没有想过杀米宓，我没法帮你做到，现在是不是明白了很多？”
何枭的话让方纪元毛骨悚然。镇静剂的药力还在，他的脑子里仿佛有层层雾霾，即使他尽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理智一些，尽力的克制住不要受到何枭的影响。但此时此刻，在何枭的精神压迫下，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否认。
回到病房的通知将他从这场失败的僵局中解脱出来。让他有了在病床上喘息的机会。
但是，即使是在单独的病房里，方纪元依然可以感受到来至于何枭那种邪气的压力，甚至于，开始怀疑起自己对米宓是否有过恶的想法。
所有的人都说，每个人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他人，将最坏的一面留给自己最亲密的人，难道自己也是这样的吗？
难道真如何枭所言，他就是邪灵吗？邪灵真的是因为人有了恶念，所以才乘虚而入吗？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方纪元一点一滴地审视自己和米宓的交往。
三年前在一场读书会上相识，自己对米宓的高雅气质和才华所倾倒，而米宓似乎也对自己颇有好感。三年的交往，米宓对物质生活的要求仅限于粗茶淡饭，两个人最开心的，就是阅读，观影和旅行。两个人的灵魂浑然一体，彼此心心相印。眼光所及之处，所思所想，所论所得，几乎都完全的一致，每每脱口而出的，不约而同的话语，将两颗心越拉越近，越系越紧。米宓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会炒菜做饭，不了解生活的琐碎。这一点恰好是方纪元所擅长的，他喜欢自己做美食，喜欢研究水管，喜欢研究各种家用小电器。婚期所以如约而至。
方纪元竭力跳过这些美好的回忆，希望能够从几乎完美的幸福生活的稻田里，能够挑出一些杂草。比如争执，比如意见向左，嗯，是的，这是有的。他们对于有些网红明星显然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米宓认为这是人生的多样性，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过自己精彩的生活，而方纪元却认为这些人是为了利益而精心炮制的人设。为此，两人的确是发生过激烈的争执，但没有发展到争吵，方纪元宽容的保留米宓有区别于他的对于明星的看法，而米宓也认为方纪元作为一个暖男，对于网红有自己的观点是一件好事。
那么争吵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呢？方纪元的脑子有些微微疼痛，哦，是的，就是在最近，新房装修，两人为了购置哪一款沙发，从开始的意见不统一，发展到了争执，最后到了激烈的争吵。导火索是方纪元看中的那款沙发，正是一款女网红生活照中带货推荐的沙发，而米宓坚决的反对，认为沙发是一个房间的灵魂，一个家的灵魂，不能由别的女人，特别是网红的女人来安置。
争吵中，有过恶语相向吗？有过对彼此人格的侮辱吗？这是争吵的正确打开方式，当然会有。方纪元继续在恐怖的唇枪舌剑中，反省着自己是否有过恶的念头。
他哪里知道，这才是何枭最可怕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不存在毫无瑕疵的关系，倘若将一块美玉上的天然纹理看做是造物主恶意而为之。瑕不掩瑜，才是生活的本来。方纪元对自己苛刻的反省，让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确是有过恶的念头。
当时自己是想杀了米宓吗？方纪元问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