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子晖这时走了过来：“夫人，二夫人刚才到了。”
江夫人和叶瑾瑜都有些吃惊，互相看了看之后，便一起往江诸修的墓地那边走去。
此时前来送葬的江家亲友都已经纷纷离去，远远地看过去，江诸修的墓地那边，除了一堆堆的鲜花，便是一片寥落。
走过去的一路，叶瑾瑜一直没有看到司慧的身影，不过，再走近几步，到底时断时续地听到几声哀哀的啜泣。
这啜泣实在太过悲伤，听得叶瑾瑜眼圈竟然红起来，要知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司慧甚至一直没有掉泪。
江夫人停下了脚步，对叶瑾瑜和她身后的许姐等人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要打扰司慧。
十多分钟后，等到哭声渐渐弱下，几个人拾阶走了过去。
司慧就坐在墓碑旁边，略显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儿，此时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冥想，还是依旧在哭泣，只是再没了声音。
叶瑾瑜上前，蹲到司慧身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司慧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望着已经走到跟前的江夫人，半天没说话。
江夫人瞧瞧司慧，摇了摇头：“要过来，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大家好陪着你？”
司慧借着叶瑾瑜的手，搭了把劲站起来，用手里一张已经湿透的帕子抹了抹泪，道：“我在家没事，就过来随便瞧瞧，也不是多舍不得他，就觉得自己命苦，感慨一下，行了，我现在好多了，这就回去。”
说着，司慧转身便要走，一副谁都不愿意搭理的姿态。
望着司慧已经走了几步，江夫人在后面叫了声：“一起吧，我跟你一块走，晚上到你家坐坐。”
“你家办丧事，还跑别人家做客啊！”司慧立刻不满地道。
江夫人看了她一眼，直接拉上叶瑾瑜，越过司慧身前，往墓园大门外走去。
停车场里，司慧已经坐进了江夫人的车，叶瑾瑜上自己的车之前，特意往早上过来时江辰正停车的方向看看，并没有发现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前面江夫人的车里，坐在驾驶座位置上的许姐，这时探出头来：“少夫人，夫人问您要不要一起去二夫人那儿。”
听到这么问，叶瑾瑜抬脚走到了江夫人的车边，对着里面道：“妈，我等一下辰正，他不知道去哪儿了，等见到他，我跟他说一声就过来。”
“你这丫头，打个电话给他不就行了吗？快点过来，我们都在那里等你，”司慧从江夫人身侧探出头：“快点吧，我们先走了。”
叶瑾瑜“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目送着江夫人的车很快开了出去。
这边叶瑾瑜想了想，正准备给江辰正打电话，这时远远地听见车子开过来的声音，一抬头，原来在另一个方向，江辰正的车出现了。
放下手机，叶瑾瑜注视着那辆劳斯莱斯停在了几步之遥。
江辰正先从副驾驶的座位上下了车，显然是看到了叶瑾瑜，便朝她走了过来。
叶瑾瑜有些诧异，什么人能让江辰正主动坐到前座。
小张打开后座的车门，先是下来了白茵，然后便是被白茵扶着的凌芳芳，最后面出来的是江辰杰。
一副拐杖被小张从后备箱取了出来，递到凌芳芳的手里。
意识到江辰正可能是专门去接凌芳芳母子了，叶瑾瑜眼睛不由自主地闪了闪，随即反应过来，凌芳芳竟没有坐轮椅，似乎昨天就已经拄起了拐杖，看来她恢复得还挺快。
江辰正走到叶瑾瑜跟前，问道：“还没走吗？妈呢？”
叶瑾瑜收回了看向那两大一小的目光，对江辰正笑了笑：“妈和司慧阿姨一起去她家了，我想跟你说一声再走，既然……”叶瑾瑜又瞧了一眼江辰正身后，才道：“看来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这话时，叶瑾瑜到底还是对凌芳芳和白茵点了点头。
江辰正拉了拉叶瑾瑜的手，似乎是在解释：“凌小姐想让辰杰见见他父亲的墓地，不过，我过去接了一下。”
叶瑾瑜一脸不置可否的笑容：“很好啊，那……我就走了。”
余光之中，叶瑾瑜察觉到了凌芳芳射过来的眼神，不掩冷淡，并且稍稍有些不悦。
叶瑾瑜自认不用看凌芳芳的脸色，面带微笑地便向自己的车那边走去，还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却是对江辰正道：“妈想让辰元在司惠阿姨那儿呆一晚上，让你跟凌小姐说一声。”
江辰正看了看凌芳芳，上前凑到叶瑾瑜耳边，轻声道：“你去跟她说吧。”
“妈只让我代个话，这事就是交给你办的。”叶瑾瑜心里好笑，只怕现在，也就江辰正的话在凌芳芳面前还能管点用，她才没兴趣去碰这个壁。
“江少夫人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既然是江夫人的意思，就让辰元去大姐那儿住一晚上，也没什么。”凌芳芳倒是不避讳，听到了人家夫妻的耳语。
叶瑾瑜看了看凌芳芳，实在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什么“谢”字，不过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了。
“江少夫人。”凌芳芳冷不丁在背后喊住了叶瑾瑜。
叶瑾瑜几乎是不情愿地回过头来：“凌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吗？”
“昨天……”凌芳芳似乎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江辰杰，好一会后才道：“自从诸修过世，我的情绪一直不是很好，昨天在灵堂，可能我说的话让大家有什么误会，希望江少夫人不要介意。”
对方采取如此低的姿态，却只能让叶瑾瑜皱起眉头：“凌小姐，你没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
一直在旁边担当观众的白茵，这时开了口：“江少夫人，我今天去芳芳姐那儿，才知道昨天出了事，其实江先生和我都劝过她不要去灵堂，可是芳芳姐到底想见诸修先生最后一面，不过她瞧着挺后悔，觉得没能控制好自己情绪，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她还说，能感觉出来，江少夫人昨天生气了。”
江辰正在旁边咳了一声：“你们想多了，我太太并没有生气。”
叶瑾瑜看了眼江辰正，立刻回道：“是呀，这事跟我没关系，我生什么气，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一步。”
“你也准备去二婶那儿？江辰正随口问了一句。
“是呀，二婶刚才过来，一个人在二叔墓前哭了好久，妈的意思，我们都去陪陪她，这几天，对二婶来说，才是最煎熬的。”叶瑾瑜回了一句，刻意顺着江辰正的话，用了“二婶”这个词，也到底克制住自己，没有去看凌芳芳此时的表情。
“芳芳姐也难过死了，毕竟她和诸修先生有两个儿子。”白茵挺不甘寂寞地又来了一句。
叶瑾瑜只笑笑不说话，江辰正看来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瞧了叶瑾瑜一眼，转头望向凌芳芳道：“凌小姐，我一直很抱歉昨天的事，我没想到，江家亲戚们对你有那么大的成见，原本今天你应该带着孩子们一起来送二叔最后一程……”
没等江辰正说完，凌芳芳直接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沮丧：“没有关系，我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我自己……还有真正关心我的人知道，我不是他们口中所谓‘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可以。”
说着话，凌芳芳似乎很刻意地看了叶瑾瑜一眼。
江辰正没再说下去，朝着江诸修墓地的方向举了举手，往旁边退了一步，显然是让凌芳芳先上去，而这时，已经有墓园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为凌芳芳一行在前面引路。
叶瑾瑜倒不急着走了，就这么注视着凌芳芳，拄着拐杖，称得上艰难的，一步步地沿着墓园的石梯往上走，心里哭笑不得，凌芳芳提到“水性杨花”，偏偏要看自己一眼，明显带着指控的意思。
“不是要去二婶那儿吗？怎么还不走？”江回过头看着叶瑾瑜。
“这么急着催我？”叶瑾瑜故意笑问。
江辰正打量着叶瑾瑜：“或者，你有什么话想问？”
叶瑾瑜也看着江辰正：“刚才你不是解释过了吗？放心吧，我不会吃什么飞醋，你不过是考虑得周到一点，怕亲戚们为难凌芳芳母子，才会等大家都走了，让这母子二人过来。”
“其实，还有别的事，”江辰正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凌芳芳一早带着辰杰去了协和医院的血液检测中心，我刚才过去……是配合一下检测，他们需要比对的样本，江家……也只有我能帮忙，就算二叔带着疑惑离开，我们终究要给孩子一个说法。”
叶瑾瑜“哦”了一声，江辰正这算是说了实话，不过叶瑾瑜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也不想给什么评价。
江辰正笑了笑：“不过抽了点血，证明一下，这孩子和我们江家人有相同的生物学遗传基因。”
叶瑾瑜一时无语，从心底，她未必赞成江辰正这么做，毕竟江辰正和江辰杰做DNA比对的事传出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