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是宰相,不可能在四年前就想要我们的命,四年前爹爹还只是从四品的宗正卿,完全威胁不到已经久居高位的宰辅大人,更何况他如果知晓爹爹这几年会一路高升,怎么又会让爹爹一路升到正三品疏密直学士呢?我倒觉得不太可能是宰相大人所为,爹爹素来讲,这宰相大人虽与他政见多有不同,但为人却十分正直惜才。”
酥酥点头赞同,“看今日宰相大人对爹爹和我们惊讶的态度,他的确应该不知道我们是双生子,”酥酥想起什么似的,撩开帘子,“姐姐,当今皇后也姓施!会不会...”
“也只有皇后有理由在筵席后能以某种名义将施婉仪留在宫中。”暖暖肯定道。
“姐姐,下毒背后之人十分熟悉迟府的地形,知道那颗鄱阳松柏!”
“并且可能还知晓我学医之事,才能借我之手将这毒常年累月地施行,还绝对不会起疑。”
酥酥和暖暖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阿婆!”
“四年前,经历中元节那一事后不久,阿婆就称想回老家安河村照顾自己的孙子。阿婆又是爹爹的奶娘,自是不舍,临走时还送给了阿婆不少养老银两。阿婆走后,管家才变成了佟福,但这之前府里的大小事务,阿婆是最熟悉的。”
暖暖突然记起一件事,拉着酥酥走到内桌前,“酥酥,如若我没记错,自那年中元夜后一月,我便正式拜入师父门下,为了寻找药材,经常托辛安偷偷向你报平安,有一次,我同辛安一起回府,撞见过阿婆。”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收到了辰阳交给我的轻功秘笈,高兴地去后门等你,又怕爹爹和娘亲发现,就没有掌灯,悄悄爬上屋顶,准备吓吓你。当时,天黑,我看见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停在后门,阿婆从车上下来了,随后,一个穿着斗篷的女子也从马车上下来,给了阿婆一封信,阿婆特别恭敬地接过信,不过天太黑,那女子的面容看不清。”
暖暖接着说道,“阿婆早些年与爹爹一起奔波,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能让阿婆如此恭谨的人,绝非普通人。并且,我和辛安但是就在拐角的另一边,我虽然并没有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但此女子和阿婆一齐转身时,我看到了她腰间的一块铜牌。”
“平常大户人家的丫鬟侍婢都是木质腰牌,全天下只有一个地方能够使用铜制规格的腰牌。”
“后宫。”
“后宫。”
暖暖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之后没过多久,爹爹就从从四品变成了正四品,正式成为中奉大夫。当时还以为那晚阿婆和那女子见面是与爹爹加官进爵有关系。”
“现在看来,从那时起,这场阴谋就开始了。”酥酥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发凉,“姐姐,你还记得当时阿婆和那女子同时看向的是哪个方向吗?”
姐妹俩震惊地看向对方,两姐妹为了证实心中所想,立马跑向后门,轻轻打开门栓,来到大街,都回忆当年的一幕,看向了一个方向!
果然,当年她们看向的,正是郁郁葱葱的鄱阳松柏,鄱阳松柏四季常青,且枝干高直壮实,已有至少百年历史,京都不少大户人家都会在建苑时种上类似松柏、银杏的树,以求叶茂根深的好寓意。
也因此,京都中都有专门买卖此类树苗和除虫打理的店铺。但迟家的鄱阳松柏原生长于浙湘一带,需要更多的雨水和湿壤,为了不让根部腐坏,都会特别买陶粒木屑粉洒在树根处,还需要“薄肥勤施”,为了掩盖陶粒木屑粉的味道,下人每每还会撒上一种白色粉末。
暖暖站在鄱阳松柏下,粘起一些残屑,“是普通的化石粉。”
酥酥疑惑地看着姐姐,正想开口询问,暖暖笃定地说:“这下就合上了,化石粉遇水后会挥发变热,鄱阳松柏的针叶因为受热发出比平常浓郁的木质清香,和陶粒木屑混合后就会变成非常烈性的催化物,每次吃了我加入解药的桂花糕,里面的安藓草成分就会过度挥发,变成毒药,虽然效果甚微,但常年累月,毒性会堆积心脉脏腑,慢慢致死,杀人无形。”
酥酥吃惊地看着姐姐说的一番话,“好...厉害的下毒手段,此人肯定深谙医理!”
暖暖拉着酥酥的手,心中恐慌不已,“此人的医术或者毒术肯定远远在我之上,现在我们主动暴露在对方面前,那下一步又会以什么更高明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我们防不胜防啊!我好后悔今夜的决定,酥酥,我不想你和爹爹娘亲出事!”
酥酥看着姐姐脸上从未有的恐惧,尽管自己同样后怕,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姐,我同样是迟家的一份子,姐姐你不能只把危险往你身上揽,虽然四年前我曾经失忆过,但我知道姐姐,当年姐姐你受到的伤害肯定不比我少!姐姐,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至少我们找到了新的线索:阿婆和陶粒木屑粉。顺藤摸瓜,总能抓住对方的蛛丝马迹。”
暖暖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酥酥,阿婆的事,爹爹再清楚不过,但今夜爹爹和娘亲应付那些王公大臣已经很疲累,明天我们再去告诉他们详情。”
酥酥拉着姐姐坐回闺房内的桌上,“姐姐,至于陶粒木屑粉,我想我可以请辰阳帮忙打探。”
暖暖看着酥酥说起辰阳眼神闪烁,才回忆起来辰阳和妹妹的约定,“酥酥,你今日在皇宫中可见着辰阳公子了?”
酥酥一听辰阳,脸一会一阵白一阵红,“姐姐,我见着了。但,我发现了另一个秘密。我本来不该瞒着你,但我想等我弄明白这一切再仔细告诉你,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去面对我发现的事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又是第几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