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弦歌疑心自己是不是表露得太多，引起老夫人的怀疑了？
毕竟，原主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弦歌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不，你说得没错。”老夫人被她给逗笑了，“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以为看了几本话本子，便可以胡乱效仿了。殊不知话本子上那些天作之合也要两厢情愿才行。否则，就只能是贻笑大方了！”
“多谢祖母教导。”沈弦歌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孙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端阳公主大约是真的求嫁心切，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昏招。
她以为她落水时，只要顾行知在旁边，便一定会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记。然后顺理成章让对方负责，与对方结为连理。
殊不知像顾行知这样的身份地位，只要他不愿意，没人可以可以逼他做这种事情。
更何况，像顾行知这种聪明绝顶的人，即便猜不到她的用意，也知道瓜田李下的道理。他既不愿娶，自然要对此敬而远之，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只可惜了大哥哥......”沈弦歌一边说一边觑着老夫人的脸色，果见她的脸色瞬间沉郁了下来，“祖母，你说从此以后我会不会多了一位公主嫂嫂啊？”
“那可不好说！”老夫人的情绪似乎有些糟糕，她扬了扬唇，冷笑道，“怕只怕咱们相府的鱼塘太小了，养不住公主这条大鱼。”
沈弦歌十分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有一位郡主媳妇儿已经让人头疼了，如果再来一个公主孙媳妇儿，那相府岂不该热闹上天了！
“万一呢？”沈弦歌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怕死地试探道，“万一端阳郡主嫁不成七皇子，又退而求其次缠住大哥哥呢？毕竟放眼整个西京城，兄长都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没有万一！”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相府就只有夜舟这么一根独苗，说句不恭敬的话，哪怕她是玉皇大帝的亲闺女，我也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沈弦歌明白她的意思。
西越虽然没有驸马不能入朝为官的说法，但但凡尚了公主，也就等于断送了职业生涯。顶多也就能混个闲职，打打酱油而已。
对于那些没什么本事的世家子弟来说，尚公主无疑是门不错的前程。别的不说，只要哄得公主开心，至少一辈子安安稳稳当个富贵闲人是妥当的。
但对于沈夜舟这种有真才实学，前程无量的年轻人来说，尚公主那就大大的可惜了。
更别说沈夜舟是相府唯一的男丁，沈丞相还指望他能光耀门楣，让相府成为百年名门呢！
“那祖父那里呢，也跟祖母一条心吗？”沈弦歌明知故问道。
闻言，老夫人掷地有声地答道：“别的我不清楚，但在这件事情上，你祖父的态度一定比我更加坚决。”
说到这里，老夫人突然抬头看了沈弦歌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祖母同你保证，绝不会因为你兄长的事就牺牲掉你的婚事。”
关于能不能嫁给顾行知，沈弦歌倒并不十分执着。
于她而言，只要能够借助顾行知的路子名正言顺地回到东齐，就已经算是成功了。
剩下的，顾行知能够助她一臂之力固然是好。如若不能，她也会靠自己的力量来向顾钧报仇。
哪怕这个复仇的路漫长且艰辛，可只要她活着一天，就一天不会放弃！
至于嫁不嫁给顾行知，在她看来只是选择什么样的复仇道路而已。
即便嫁了，那也只是为了报仇，无关于男女之情。
这一世，结婚生子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唯有复仇是她坚定不移的动力。
“瞧祖母这话说的......搞得孙女儿好像很恨嫁似的。”沈弦歌脸上带出一抹娇羞的笑意，笑过之后，她又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孙女儿也不想远走异国。可祖母也瞧见了，如今这相府并没有孙女儿的容身之地。如今祖母身体安康，倒可以暂时护着我。可他日祖母百年之后，还有谁能护我周全？”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得入情入理，瞬间勾起了老夫人的某些心肠。她苦笑了一下，方才斩钉截铁地保证道：“你放心，祖母一定会趁我还能做主的时候，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且再说吧。”沈弦歌站起身来，笑道，“如今孙女儿要去给那位端阳公主诊脉了，祖母要跟着一起去瞧瞧么？”
“你先去看看端阳公主的反应再说吧。如果能够当成女儿家的打闹玩耍糊弄过去固然更好。否则祖母要是出头了，这件事可能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方才答道，“如果你实在搞不定了，再派人来告诉祖母也不迟。”
“孙女儿记下了。”沈弦歌朝她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她才刚走到半途，便撞到了正在花园凉亭里乘凉的顾行知。
沈弦歌蓦地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坦然上前还是该绕过去？
她正在犹豫，顾行知便已发现了她的存在。
反正躲不过，她索性落落大方地走了上去：“民女沈弦歌参加王爷。”
“二姑娘不必多礼。”顾行知虚扶了她一把，扬唇浅笑道，“好久不见，姑娘可还安好？”
那双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如同雨后初霁的天空，干净纯澈灿烂。
这不是顾行知的眼睛，他身上也没有顾行知的味道。
沈弦歌心知眼前这位只怕是个冒牌货了。
她一边笑着说“多谢王爷关心，民女一切安好”，一边在心里飞快地沉思了起来——
自打那日她替顾行知诊脉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顾行知为何不亲自前来？
是他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还是说他已经不在西京城里了？
沈弦歌突然想起顾行知和青空的对话。他曾说过，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哪怕是逆天改命，他也要救那位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难道，他真的到南疆去寻找什么上古禁术去了？
莫名的，沈弦歌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噩梦。
梦中的景象如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闪过，下一秒，她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一下，就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