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姐儿果然是个通透的！”老夫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底又是惊喜又是欣慰，“祖母还担心你会以为老婆子是在卖孙女求荣呢！”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沈弦歌一时间倒有点儿哑口无言。
坦白讲，她有没有这种想法她并不知道。而且就算她有，她也并不在乎！
她想要离开西越回到东齐。顾行知于她而言是最好最便捷的途径，没有之一。
可顾行知不是个好相与的。
前些日子为了打探成辛和弟弟青寒的消息，她与他数次交锋。那时候她自以为毫无破绽，可事后想来，当她知道成辛投靠了顾钧时，分明因为情绪失控露出了不少破绽。
她不知道顾行知到底有没有看出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按兵不动，她也不敢主动去找他。
但身为他前世的宿敌，她却从来都不敢轻视他分毫。
所以她一度担心，万一顾行知看出了一点儿什么，他会不会对她有所防范，甚至不肯带她回东齐了？
因而这些日子她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一直提心吊胆。是想见顾行知，又怕见顾行知。
如今老夫人的提议就仿佛瞌睡遇到了枕头，与她一拍即合。
因而哪怕她是想借联姻的事情在她身上谋取更大的利益，她也只当是各取所需而已。
“祖母多虑了！孙女儿虽与那位七皇子接触得不算多，倒也看得出来他是位端方君子！”沈弦歌十分坦然地笑了笑，
“如果孙女儿猜的没错，他只怕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走联姻这条路的。如今怕是这两位公主没能入了他的法眼，他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败坏自己的名声，好让两位公主主动放弃联姻的。”
西越的公主虽然不少，但适龄的却只有这么两位。
如果这两位公主都放弃了联姻，那么指不定这桩差事就要落到西越的各个贵女身上。
只一点，她如今的身份十分尴尬。就算有这种好事，也未必能够落到她的头上。
可看老夫人的意思，她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也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如若不然，以她的谨慎性子又怎会同她开口提及此事。
可，老夫人是凭什么笃定顾行知一定会选中她的呢？
难道顾行知与丞相府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成？
“难为你竟想得如此明白。”老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祖母这一生阅人无数，看人虽不说十拿九稳，倒也能看个七八分。这位七皇子我冷眼望去，除了身子骨差一点，却也是个好的。如若不然，我也断然不会舍得将我的弦姐儿嫁给他的。”
“......”听了她的话，沈弦歌顿时生出一种想要吐槽的冲动。
如果老夫人知道她见的从来都是个西贝货而非本尊，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吐槽归吐槽，沈弦歌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祖母这么说，是朝廷传出了什么消息吗？”
“倒也不算什么正式的消息。今儿来的那个长河公主你也看到了，她是淑贵妃的眼珠子，素日娇养着，贵妃娘娘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老夫人倒也并不隐瞒，
“如今宫中透出消息，说长河公主不知受了谁的撺掇，哭着闹着不肯嫁给七皇子。当今圣上虽然当众驳了，可那也是为了顾全两国的颜面。
事实上，他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身患绝症的男人。所以听宫里的意思，是想在各家贵女中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代替公主联姻。”
沈弦歌：“宫中适龄的可不只一个长河公主，祖母别忘了，还有一个端阳公主呢！”
“听说端阳公主也不愿嫁，而皇族中适龄的郡主也几乎没有。”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所以这件事只怕是要落在京城的各家权贵之中了。”
“那可未必。”想起今日端阳公主的反常，沈弦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再说了，就算真的如此，这件事也未必能够落到孙女儿的头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夫人并不将话说满，“只要你有这个意愿，祖母定会尽全力，为我弦姐儿筹谋划策的。只一点你可想清楚了，其他的都还好说，那七皇子绝不像长寿之人。你若是嫁过去，只怕是......”
“这一点，孙女儿倒并不十分在乎。”事关自己的计划，倒也容不得她有任何矫情。于是沈弦歌干脆利落地答道，“即便嫁个健康的人，谁又敢保证他一觉醒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呢？”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是下定决心了？”
沈弦歌毫不迟疑地点头：“如果可以，这对孙女儿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一个孀居的王妃，哪怕没了夫君的宠爱，也能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不是吗？”
老夫人张了张嘴，想笑。那笑意到了嘴边，又瞬间隐没于唇角。
良久，她才轻轻地叹息道：“话虽如此，到底还是委屈了你！”
“这件事成与不成还是两说呢，祖母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见她有些伤怀，沈弦歌连忙转移了话题，“这是孙女儿亲自做的蟹黄汤包，祖母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老夫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可见她满眼期待，她还是拿起筷子拈了一只蟹黄汤包送|入口中。
“唔......”一口下去，老夫人微皱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没想到我的弦姐儿厨艺如此了得！”
“若祖母觉得味道好，便多用两口。”沈弦歌撒娇般地笑了笑，“祖母若是喜欢，以后孙女儿会经常给祖母做的。”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了老夫人的情怀，让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眼见着就要掉下泪来。
沈弦歌觑着她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问道：“好好的，祖母这是怎么了？”
“弦姐儿，是祖母对不起你！”老夫人将她揽入怀中，老泪纵横道，“你放心，来日祖母一定用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
她这么一说，沈弦歌便知道这桩联姻恐怕并不是那么单纯了。
这里面虽有老夫人的私心，恐怕更多的还是沈丞相的手笔。
她那个便宜祖父，竟然如此看重顾行知吗？
为了套住顾行知，他能舍出她这个嫡亲的孙女儿她并不奇怪。倒是老夫人的这番举动，多少让她有些诧异！
她待她有几分真心，她一直是知道的。可她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番话，难道就不怕她后悔吗？
“祖母放心，这一切都是孙女儿自愿的。”心中这么想着，沈弦歌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您只是给孙女儿指了两条路而已，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孙女自己手上。”
老夫人被她说得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了这时你还在宽慰我这老婆子，让我怎么不心疼你！”
“祖母......”沈弦歌伸手擦干她脸颊的泪痕，这才抬眸看向远处匆匆而来的身影，“别哭了，有人来了。”
老夫人迅速地止住了情绪，不过刹那间已经恢复如常。
片刻后，有人影匆匆而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老夫人不好了！端阳公主落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