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对她有求必应，她的分寸把握的很好，全在他能力范围内。偶有越界，却绝对会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尽管那补偿他从来不需要，但心安理得的接受，她才会有下一次的来往。
他说不明白这纵容是对于从未得到的不甘，还是就是想陪她演，看她能到什么地步。
生活中偶有小把戏，绝对无伤大雅。
何况互惠互利。
但他宁愿希望这利用中还是有真情在。
尤其是知道她夫妻不和，他想，也许真有自己存在的缘故，于是心底便也有了小小的说不出的满足。
那种满足不应该存在于一个成熟的男人心中，但这种天真，却容易让人快乐。人总需要找一些事情能让自己高兴一些。
两个人许久没说话。
刚才出了汗的缘故，休息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有些凉。
陈清平看了看盯着自己目光游离的孙一川，开口问，“我们还往上骑？”
孙一川抬头看看西面，夕阳半斜，离顶还要骑一个小时左右，叹了口气，“如果要上去，估计下来就有些晚了，你晚上能留宿山顶吗？”
陈清平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于是问：“下什么赌注？”
孙一川抬头看她，“你不敢。”
明知他是激自己，陈清平却笑了，“那这次孙公子可要输了。”
孙一川忍不住抬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这次想要什么？”
陈清平被他说中心思，略有些不自在，却起身上车，扔下一句，“请我吃饭。”
人已是骑出去十多米远了。
孙一川翻身上车，冲前面叫道：“陈总，小人可是没带钱包。”
陈清平在前面听了想笑，冲后面喊，“这荒郊野外的，你带钱包不如带泡面和开水。”
孙一川一怔，想到几年前他们最后一次骑行，在途中遇到了暴雨，两个人淋的落汤鸡似的在山顶亭子里避雨，结果越避雨越大。直到天擦黑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两个人又饿又冷，望着无边的夜幕，陈清平竟然怕到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对一件事物那样恐惧。
他忍不住抱了她，她不知是过于惊慌，还是情景所感，竟没有躲开他的亲近，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与她那么接近。
按正常剧本，接下来本应该是情话连绵，可怀中的她却说：“我好饿，现在如果有一桶泡面，给我多少钱都不换。”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她那种害怕的神情是他第一次看见，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一走神，车轮压到一个石子，车头一个踉跄，他停了下来，再抬头，陈清平已经消失在山路拐弯处。
那天到最后，他实在无奈，只能打电话给父亲派车过来接他们下山。
而她，看见车牌的时候，甚至没有流露出一点儿惊讶。
他在试探。
而她或许当时已是疲累不堪，忘记了该如何演。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已经明了。
孙一川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了，不是不明白，就是不想去深究罢了。
人生最高境界不就是难得糊涂，他人生还未过半，却深觉自己已经要得道成仙。
他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临到山顶，坡势也愈加的陡峭，陈清平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从车上下来，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虚浮。
孙一川随后跟上，冲她笑道：“这泡面的魅力还真大，甩我一路。”
“我实在是怕自己输不起。”
孙一川摇头，“要是财物你确实输不起，人嘛，倒是还可以放手搏一搏。”
他斜着眼看她。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轻浮的话，陈清平听了明显一愣。
还好，他一向是过过嘴瘾，越界的事从来不屑于做。
两个人走走停停骑到山顶已是暮色沉沉，抬头才发现眼前凭空出现一座高墙大院，气势磅礴的庙宇，从院里透出的星星灯火，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有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他们再向前一步，即将迈入另外一个平行空间。
孙一川当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政府扶持重点文化项目，翻修了一年，春节可能就要对外了。”
陈清平恍然大悟，她这几年都没有来过绿水山，当初那不起眼的小寺庙竟也换了新颜。
“收门票吗？”两个人骑车轻装上阵，总不能真拿个塑料瓶去化缘。
孙一川冲她咧嘴一笑，“我去是不收的，你可就不好说了。”
陈清平垂眼看了看手上的车，老实回答，“我只能在院外看车了。”
孙一川哈哈大笑，“那还不如我勉为其难多带个家属吧。”
说完他已是搬起车进了庙门。
陈清平急忙跟上。
寺庙显然还没装修完，空地上堆着各种建筑用的材料、工具，杂乱不堪。
主殿佛像下半身还被绿色围布挡着，只露出巨大的头颅，在寂寥的夜空中可怖又让人心生敬意。
佛门净地，陈清平并不敢随意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孙一川身后。
有穿黄色衣袍的小师傅远远看见孙一川，显然是认识，快步迎了过来，恭敬的合手做了个礼。
孙一川也不多客套，笑道：“斋饭还有吧，骑了一路，可是把我饿坏了。”
回头看陈清平跟在身后，又道：“这边斋饭可是收费的，带钱了没有？没钱可不让吃。”
陈清平一愣，前面的小师傅已是呵呵笑了起来，“施主真是开玩笑，不收不收，不嫌弃鄙地粗陋已是荣幸了。”
寺庙的斋饭毫无荤腥，但或许是饿坏了，两个人就着炖菜也各喝下去两大碗白粥，顿觉的腹腔内暖洋洋的舒服。骑了一路，陈清平只觉得浑身倦怠，想问孙一川到底是什么安排，不会要晚上留宿在这种地方吧。
不想抬头看见那小师傅已经跑着去叫来了寺庙的住持，
陈清平急忙起身行礼，主持虽年长，面貌也不算好看，却让人感觉眉目慈祥，气度不凡，仿佛一穿上这身衣服，便也脱去了尘世间的龌龊气。
住持对着陈清平打量几眼，温和的笑道：“女施主看着面善。”
孙一川笑道：“师傅不厚道，我上次带人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也换句台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