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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姑娘,姑娘,我把大夫给请来了!”春纤肩上扛着一个大药箱,没到潇湘馆门口就急着叫了起来。

“黄大夫,你倒是快点呀!人命关天啦!”春纤身后跟着一个五旬有多的老大夫,走得气喘吁吁的。

“姑娘啊,你这一路上可催了老朽不下三百遍了,老朽这一大把年纪,走这样快已经不错了!”黄大夫一把擦汗,一边累得停下来抱怨。

“平日里拿我们家老太太的赏银你就跑得快,现在你就连走的也走不动了,你可真是势利眼!瞧我都替你扛着这一大个药箱子了你还跟没吃饭似的!治好了我们家姑娘也有打赏你的!”春纤心急,回头站在外屋门口就是又抱怨又催促。

“这就到这就到!姑娘你这可不是‘救一个人杀一个人’不可吗?”气喘吁吁的黄大夫揩着汗水,一双老脚才登上潇湘的门槛。

“你这边候着,可别乱走啊!我这就进去通知一声!”春纤看着累得不轻的黄大夫严肃叮嘱,便把药箱赶紧拿进里屋去。

“雪雁姐姐,紫鹃姐姐,我把黄大夫请过来了!”春纤打起里屋的门帘子便叫。

“怎么才来?姑娘疼得昏过去了!这会儿正床上躺着呢!”雪雁赶的迎出来。

却见了春纤肩上的大药箱,赶的问:“黄大夫他人呢?”

“姑娘晕过去了?”春纤可吓了一跳,赶紧说道:“雪雁姐姐,我让黄大夫在外间屋里候着呢,雪雁姐姐赶紧儿快打下床帘子,我这就去请进黄大夫给姑娘治伤!”

“快些去!”雪雁便吩咐了春纤,走去床边和紫鹃两人放下床帘子,又扶起黛玉床上坐着,床帘子外头只露出一只受伤的脚,那床帘子外边又挂了一绢薄如蝉翼的雪白轻纱。

方才往外头屋里传话让黄大夫进得屋里。

黄大夫是贾府收年例专给贾府上太太姑娘们看病抓药的金陵名医,行医数十年,贾府里的人事规矩,都忒熟的人。

薛宝钗做了这样的事,雪雁扬言要南下告她她一只唯恐唯惧的心虚,一个人缩在黛玉屋里小角落看着屋子里一堆人忙。

雪雁见黄大夫要进来,白一眼宝钗,怕她在屋里又生出什么变故来,没好气的外头叫小丫头菱花,“菱花,你进来把这害人的狡猾狐狸我们外头隔间里关起来,看她还能使什么法术!”

“哎!”菱花外头应了。

紫鹃听雪雁要关宝钗,当下琢磨,宝钗毕竟是贾府的客人,在贾府又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二太太还是她的亲姨妈,老太太就算护着自己亲外孙女些,可总的讲个缘由,凡事有个“理”字在先。

若说宝钗伤害姑娘,这件事总归见到的都是姑娘屋里的人,一旦老太太问起,老太太面前对质起来,证人证词难以服众。

宝钗又一口认定自己是误拿了菱花她们烧的沸水,此一则她开脱罪责的缘故,二则壶中的沸水洒出来,那时是自己去接,若问起如何洒了姑娘身上,宝钗再推给自己,不说老太太顾薛姨妈母女俩的面子,就是二太太也硬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在外头院子里,宝钗若真是装的面善的狐狸,外头的“狐狲”也多,事情闹开了,闹大了,相信宝钗的人总归比相信姑娘的人多得多,更何况,人家是撒着钱卖人缘!

有几个丫头婆子,更何况那些猫儿狗儿的,不把这个钱看成命根子似的呢。

姑娘现在昏迷着又不能做主,如果雪雁现在真让菱花把宝钗的人给关了,搞不好外头人知道了,老太太太太们回来看到,倒让黛玉背了黑锅,反倒说老太太离开的这几日她们潇湘馆把人家外客给欺负了!

紫鹃心里理了理这事,赶紧拦住雪雁,道:“好姑娘,我知道你是想为我们姑娘出气,可是这事不妥,你可千万别把宝姑娘给关了!”

雪雁听了紫鹃嘴里“宝姑娘”三字,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霍!你倒吃里爬外起来!她亏称得上哪门子的‘姑娘’,还带个‘宝’字!我看她连我这个下人都不如,我是做下人的,赶不上人家‘贵气’?‘鬼气’!我不像有些人,专门处心积虑的整天盘算着怎么害人!我活的光明磊落,我活的坦荡荡!有些人没有本事能力,暗地里害人,她有本事就明着来呀,我们家姑娘才不会输给她!”

紫鹃见雪雁说话还句句在气头上,急的抓了雪雁的手好生劝道:“好姑娘,当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

“你在这样说就是不行!你到底是我们姑娘的人还是‘那边’的?”雪雁不理,故意把“那边”两字说的当当响。

“我错了还不行!好姑娘,……”紫鹃无奈,只好伏在雪雁嘴上长话短说的把刚才自己心里寻思的事情给雪雁说了。

雪雁冥思一想,自己方才太气,倒忘了沉静后虑了,方不发话。

紫鹃见这下可以做主了,忙的叫菱花:“菱花,把”

紫鹃正想说“宝姑娘”三个字,却怕又激起了雪雁的气,说到喉咙上的话又咽了下,

赶的改口道:“把‘屋里角落这个人’请到外间暖炕上休息去。”

“知道了紫鹃姐姐!”菱花才进了屋。

宝钗识趣,看一眼紫鹃,像记下了什么似的心里暗下思忖,紫鹃这个丫头倒有些像自己了,还有点不能小觑,跟着菱花外头去了。

“黄大夫,你快请进!”宝钗才出来,雪雁赶的打起帘子,让进才喘了一口气的黄大夫来。

紫鹃那一张椅子床前放了,让黄大夫坐了。

“皮肤局部受伤,应该先是红肿,又在秋季里,气候寒冷甘冽,姑娘着皮肉又是极细腻娇贵的,堪称罕见的雪肌冰玉,这至柔偏偏是碰上了这种至干至冷的天气,然后是伤处受了寒气的侵袭皮肉干煨,外面皮质起皱,变成酱紫色,这肯定是受了至热之物烫伤所致。”

黄大夫看着黛玉脚上的伤痕一一分析。

“黄大夫,你倒是快说怎么治?我们姑娘身上可绝对不能留下半点疤痕啊!”雪雁急的在黄大夫身后问道。

“小姐这伤,治好容易,要不留下丝毫疤痕,请各位姑娘恕黄某无能为力啊!”黄大夫看着黛玉的伤痕,直摇着头。

“可惜啊,可惜~”黄大夫一脸失望的叹道。

“你胡说,你这个庸医!金陵这么多名医,我们府上平日里请的就有十几个,多是比你高的!我一定拼了命帮我们家姑娘找到治好她这个伤的人!请你走,现在就请你走!不准你这狗嘴里说些丧气的话!”雪雁气愤的走到门口打起珠帘就要赶人。

紫鹃听了黄大夫的话也是吓得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姑娘这是要破相了吗?绝对不可以发生的啊?

黄大夫依然摇着他的老头,拿起自己的大药箱,向门外走去。

“菱花!轻衣!照晴!浅露!你们几个屋里拿了大夫名单,现在就去请名医,把平日我们府上有来往的大夫全请过来!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一定要把人给我请过来!来给我们家姑娘治伤,我们姑娘一定有得医的!”雪雁此刻的心里跟紫鹃没有两样,都被这个留下疤痕的定论给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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