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深叹一口气,眼神悠远,开口细致说起这一月余来的遭遇。
那日二人踏上了前往突厥求助的道路,第五天之后,他们一路躲躲藏藏不知疲惫的赶路,总算是到达了突厥。
突厥人性格比起满京人粗犷些,他们世代以毡帐为居室,食肉饮酪,冬裘夏褐,披发左衽、以角弓、长矛、响箭、弯刀等作为主要武器,比较精通骑射。
因突厥百姓生活在较为寒冷的草原上,所以他们不仅以动物皮毛作为衣物,而且不管男女老少都有留发披肩的习惯,男人打猎时披发比较碍手,所以他们也会把头发编成辫子束在脑后或扎于两侧。
柳匀熙和陆一踏进了这片草原,在这片草原上生活的居民百姓们看着这两名身穿布衣,半绾着发手持长剑的满京男子,脸上都显露出一种好奇又谨慎的表情。
“突厥的穿着打扮跟我们那边大有不同啊,”陆一感慨道。
柳匀熙依旧腰身笔直,眼神直视前方,手中依然紧握思熙:“嗯,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自然习性也是不一样的。”
陆一突然对有件事好奇起来:“柳大人,那您从先生活的波斯国,是什么样子的啊?”
提起波斯,柳匀熙的眼中突然有了一道光,他开口答道:“波斯女性较为保守,常披头巾,头巾之宽可盖至半腰,女子爱美,眉心总喜欢点一点红朱砂,男子也将头巾裹于头顶,衣服不像满京束身,比较宽松,常以白色、金色为主,而国王王后头戴王冠,以示尊贵,我们波斯人以农为业,瓷器也比较出众,瓷器上刻的独有的波斯花纹和色彩也极有特色,在当年,很是受满京人的喜欢。”
陆一很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柳匀熙手上的思熙:“嗯,确实是很好看呢。”
他往上一看,柳匀熙的右耳上总是戴着一个小指粗的耳环:“柳大人,在我们满京,女子才会扎耳洞戴耳饰,男子认为这是女子之物,所以哪位男子戴上耳饰都会被人笑话,如果这在波斯,是常事吗?”
柳匀熙点了点头:“嗯,是常事,在波斯,女子双耳戴饰,男子单耳戴环,是一种习俗。”
“真的好有趣啊,而且很有异国特色呢,要是还有机会,还真想去波斯看上一看。”
柳匀熙听完嘴角微微扬了扬。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房屋外,这房屋不似满京的有棱有角、红砖灰瓦,满京的屋子形状都较为规正,或长性、或方形、一般有几间或十几间坐落为府,而这突厥的房子多半为圆形且由泥土造成,只有一座,就是一户。
这家人家户看起来身份不低,房屋有三余座,前有大门,门内有院,四周有泥墙包围。
大门外守了两名男子,皆是身穿皮毛,颈侧扎辫。
他们看着两人,面露不善,走出一步抽出腰间的弯刀亮在眼前,生硬的满京话中带着浓重的突厥口音:“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柳匀熙双手一抱弯腰行了个礼:“在下前波斯文君公主之子柳匀熙,幼时与突厥二亲王那与多是好友,现波斯落难,在下来寻求那与多亲王的帮助,还请二位勇士通报一声。”
那两名大汉听到波斯这两个字,面露些许不屑,想笑但还是强忍住了:“那波斯不是早就被亡国了吗?现如今哪来的落难一说?”
柳匀熙听完这话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毕竟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他还是忍耐着答道:“壮士有所不知,我波斯虽亡国,但还是有幸存者的,奈何满京步步逼近,我波斯剩余百姓无可奈何,这才前来求助。”
大汉不耐烦了,伸手赶开二人:“走开走开,别在这捣乱了,别说亲王会不会帮助你们,就说你们是幼时玩伴,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亲王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啊。”
柳匀熙紧锁眉头往后退了两步一声不吭。
陆一一见上前说道:“向来听闻突厥王那末达的亲弟弟那与多生性温和,待人热情,没想到他的部下竟然这般无礼,且不说柳兄与亲王是朋友,换做旁人登门不应该是先通报一声亲王,见与不见由亲王说了算吗?哪会由得你们再此擅自下逐客令?”
大汉嗤笑了两声说道:“这是突厥,不是满京,哪有那么多规矩和道理,在我们这,打得过你就说了算,怎么?要来比划两招吗?”
“你...”
陆一正上前与他理论,柳匀熙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算了。”
他挡下陆一后又向两个大汉行了个礼:“既然亲王不愿见,那我等也不强人所难,多有冒犯,还望谅解。”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对陆一说道:“走吧。”
陆一不情不愿的跟在身后,想想不甘心又回头甩了个白眼。
“请留步!”
一个儒雅的声音叫住了他们,二人一回头,只见一名颇有气质的男子微笑着向两人走来,这人一身深棕衣服,穿的是满京的高筒靴,脸上白净不留胡须,长相文雅丝毫没有粗犷,头发编辫盘于脑后,若是不知者,都以为他定是满京人士。
柳匀熙一见这人,面色稍喜,上前两步抱手躬身道:“与多哥,许久未见啊。”
那与多扶起他同样面露喜色:“刚才我听得门外一阵吵闹,这才出来看上一眼,没想到是你来了,熙弟,咱们确实好久未见了,来,进屋说话。”
门外那两名大汉瞬间傻眼,路过他们身旁时,两人赶紧躬身。
那与多停住了脚步嘱咐二人道:“下次若是有客来访,定要禀报于我,别动不动就赶别人走,这样很没礼貌。”
“是。”
三人进屋,陆一好奇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当初张望着,悄悄走上两步到柳匀熙身旁问道:“柳大人,亲王的府内的装饰好有满京风格啊,亲王难道是满京人?”
柳匀熙还没开口,那与多善意的笑了两声替他解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突厥人,只不过幼时是在满京念的书,喜欢满京生活环境,回突厥以后改不过来了,所以打扮和居所都是满京的样子。”
柳匀熙笑了笑:“时隔多年,与多哥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陆一道:“都说突厥那与多亲王为人亲和,文质彬彬,满腹经纶,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举止投足之间尽显书香文雅,大有谦谦君子之范。”
那与多一笑:“这位兄台谬赞了。”
三人进屋,席地而坐,那与多为二人倒上热腾腾的羊乳,柳匀熙喝了一口。
甜而不腻,略带清爽,若细品,还有青草之清香。
“这,这是?”陆一好奇道。
那与多耐心解释:“我突厥族人是牧民,擅长骑马,放羊,这是羊乳,尝尝,若是喝不习惯,我再给你们泡茶。”
“羊乳,难道这,这是从羊的...”
柳匀熙呛了一下,尴尬的咳了一声:“羊乳挺好的,与多哥不必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