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匀熙,我以为我可以帮你的,但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了…”骆席初的额头顶着他的后背微微啜泣着。
柳匀熙深叹一口气,拉开她环住的双手转身扶着她的肩膀道:“小姐,你帮不了我的,这件事,只有匀熙自己解决。”
“宁伯伯与我爹爹交好,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可对于你所说,他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该让我如何是好?”
“这件事跟小姐无关,小姐只管替匀熙保守秘密就是帮匀熙最大的忙了。”
骆席初停止啜泣,但双肩依旧微微发颤,她抬起头望向柳匀熙深沉道:“若是大仇得报,你又何去何从?”
柳匀熙放下双手,目光黯然。
“我波斯还有少数幸存者,现如今波斯无主,若是报了仇,我定要回去重建家园。”
“可你重建波斯消息一旦透露,当今圣上岂会放过你?”
柳匀熙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再重建王国,我的百姓们世代农夫,喜爱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会带领他们归隐山林,建设世外桃源,这天下,就留给世人争去吧!”
骆席初目光怔怔:“那我是否不能再见你了?”
柳匀熙起身行了个礼。
“匀熙还得多待上一段时间,这么多年来老爷与小姐待匀熙恩重如山,匀熙虽背负深仇,但也不会忘记恩情,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匀熙好好报答你们吧,报仇之后,若是匀熙侥幸生还,若有缘,会再见,若匀熙死于他手,请老爷和小姐恕罪,匀熙下辈子再为您当牛做马。”
说完他便要踏出房门,却感觉腰上再次一紧,他顿住了脚步。
“别走…”
“小姐,这样不合规矩。”
“柳匀熙,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我还顾及什么规矩。”
柳匀熙愣住了,他也许知道接下来骆席初要说什么话。
“柳匀熙,你对我,只是主仆情谊吗?”骆席初小心翼翼开口,她期待着,但也准备好了失望。
柳匀熙心里纠结万分,他确实对骆席初不只是主仆之情,但以他两的身份,若是表明了心意,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纠结片刻,他立即狠下心来。
“是。”
一个轻飘飘的字落到骆席初的心里就像是有万斤重,她闭眼承受着这心脏剧烈的坠落感。
“我不会让你放下亡国亡母之仇,但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你杀害宁伯伯,柳匀熙,我到底该怎么办。”
柳匀熙拉开她的双手,踏出一步。
“我的事你帮不上忙,你什么也不用管,我虽回到小姐身边,但也请小姐收好一些不该有的情愫,这样对你我都好。”
骆席初指着他摇晃着往后退了两步,泪水布满她的脸颊,她的眼里甚至连站在她面前的柳匀熙都被眼泪模糊了起来。
“你告诉我,该怎么收?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情愫,我只知道只有你在我身后时我才安心,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当你不在时我的心房空荡荡的大吼一声都能听到回音。”
“是,我取消婚约确实是因为你,你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谁也触碰不到的位置,就在刚才,我甚至想过那放下我所有的一切与你浪迹天涯,可是柳匀熙,你会放下仇恨吗?你会要我吗?”
柳匀熙的心犹如在受凌迟处刑,每一刀都割得他生疼。
他何曾不想带着眼前这个人远走高飞,可理智告诉他,他千万不能这样做。
“小姐,我看你是烧糊涂了,”他忍住心痛,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柳匀熙!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骆席初大哭着问出,她瘫坐在床上,脑袋里全是嗡鸣声。
柳匀熙的身形颤了一下,他微微扶住桌沿依旧不回头。
“匀熙…对小姐,只有主仆情谊。”
虽在旁人看来不费力气张口就能说的一句话,柳匀熙却说得那么艰难,那么沉重。
骆席初泪水满面的笑了,她突然转为大笑,可虽然是在笑,但眼泪就是止不住的一直流淌着。
“看来我这是在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好啊,好啊,骆席初真的傻得让人讨厌。”
柳匀熙转过身去张了张嘴,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骆席初一拂袖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坐直身子停止哭泣。
“行了,不必多说,你现在身负仇恨,我自然是逼不得你的,等这件事过了,我们再认真的谈谈这个事情,好了,你下去吧。”
柳匀熙行了礼,转身向外走去。
“柳匀熙!”
在他将要踏出房门时,骆席初叫住了他。
他回了头,骆席初虽眼含泪水,可也强迫着自己笑得好看些对着他说:“呆木头,若是一切都结束了,回来找我好吗?”
柳匀熙微微怔了怔,但他不再是冷冰冰的那般模样。
他望着她,迟迟的笑了,
“好。”
骆席初笑意更深了,眼睛也弯弯的。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出。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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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匀熙告退后,没有立即回房休息,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朝前一直走着,走着。
走到哪了他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直心事重重的往前走。
他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凉亭,他顿了顿,还是走进去了。
他回忆起那日骆席初在凉亭里发愣,看到自己后她瞬间脸红冒汗,那日他还以为她生了大病。
如今看来,这丫头当时没有生病呢。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嘲笑自己太傻了,这样的小心思竟然没有看出来。
笑颜之后,他恢复冷脸,左手拿着那把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剑,右手返到身后,抽出了那把她送的宝刀。
剑是母亲的遗物,名唤“思熙”,这是母亲给他最后的思念,即使母亲不在了,但这把宝剑也常在他左右,陪他经历过多少风浪。
而这把宝刀,就是那日骆席初看他喜欢便买下送他的,虽她无心,可他却珍惜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即使是那日刺杀宁无怨,他将那把不离手的宝剑换成普通的剑,可这把宝刀,他宁愿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还是舍不得摘下。
母亲和她,虽物能两全伴身,可在报仇与走向她之间,却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