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沐雪觉得脑中“嗡”地响了一下。
“那天，我们原本约好了要去看婚礼的场地，走到半路的时候，她说她饿了。马路对面正好有一个卖小吃的餐厅，我去给她买东西。临走的时候，她还跟我撒娇，说她不喜欢吃甜的，因为会发胖。她不想做一个胖乎乎的新娘子。
车祸，好像是突然之间发生的，可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姑娘。她答应我，会站在马路的对面，就一定不会横穿马路，来到餐厅给我什么惊喜。当我抱着她逐渐冰冷地身体，等待救护车的时候，旁边一个女士告诉我。我的未婚妻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她救了一个姑娘。”
“林沐雪？”林沐雪轻声问，声线竟微微发颤。
“起初，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旁观者也没有说。她只是告诉我，刚刚在路口发生了一件十分惊险的事情。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停在了马路中间，从上面冲下来了四五个穿着黑衣服，甚至还蒙着脸的男人。那些男人快速地冲向一个正在走路的女学生，似乎是想要绑架她。
女学生奋力挣扎，并且开始呼叫救命。旁边很多路人都停了下来，但多数都是在旁边。眼瞧着女学生就要被那些黑衣人给拉到车上去的时候，那个女学生开始激烈反抗，并且成功地甩开了其中的两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未婚妻冲了上去。她一边跑，一边对着那些黑衣人嚷嚷，说让他们放开那个女学生。否则的话，她就报警！旁观者说，当时我未婚妻已经将手机掏了出来，并且拿在了手中。
有一个人开始出声，旁边稍有有些正义感的人也开始附和。那些黑衣人见事不对，就快速返回车上，然后启动商务车准备撞上突然被松开，且站在路中间发呆的女学生。
就在商务车撞过来的那一刹那，我未婚妻用自己的身体将女学生撞到了一旁，而她则被那辆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商务车给撞飞了。
从黑色商务车出现，到拉扯女学生，到我的未婚妻被车撞飞，整个过程很快，快到一些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当我听到声音，从餐饮店赶到马路对面时，那辆黑色商务车已经不见了，而我的未婚妻就躺在马路的边缘，血不停地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我抱着她，整个人都是傻的，而她只给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对不起，她以后都不能再陪着我了。
沐雪，你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吗？心爱的人，前一刻还在跟自己撒娇，下一秒就躺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只能无助的抱着她，感觉着她的身体从温热到冰冷。那种绝望，那种无助，那种无力感，都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那个女学生呢？”
秦烈摇了摇头：“事实上，我并未看到什么女学生。也许，她当时就在附近，可我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未婚妻，对于旁的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当那个好心的旁观者提醒我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有人，将捡到的学生证给了我。在学生证上，有她的照片，以及她的名字。当然，还有她所在的学校。”
秦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了林沐雪。
塑料袋，是医院里常用的那种，正好可以装下一个学生证。学生证，是绿色的，封面上有些被摩擦的痕迹，但整体保存的还算完好。
林沐雪犹豫了一下，将那个塑料袋接了过来。掏出学生证，打开，她看到了自己，或者说，她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在照片下面，写着的则是她的名字：林沐雪。
“啪！”学生证掉在了地上。
“这……这是我的？”
“是你的。”秦烈看着林沐雪的眼睛：“你的学生证，你应该记得它丢在哪里了吧？”
林沐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痛，她捂着头，蹲在了地上：“我记得这个学生证，但我不记得，它丢在了那里。我经常会找不到东西，所以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所有重要的证件都会交给叶昊保管。两家距离的近，叶昊也比我心细很多。交给他的东西，从来都不会丢。”
“那么，这个学生证呢？”
“我不记得了。”林沐雪抬头：“我只记得，我读过两间学校，这个学生证应该是我就读的第一间学校的学生证。”
“那车祸呢？黑色商务车你总记得吧？”
“我不记得了。”林沐雪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真的不记得了。”
“林沐雪，你是想要告诉我，你失忆了吗？”
秦烈上前，握住林沐雪的胳膊：“你曾说过，生活不是电视剧。现在，你却想要告诉我，你跟那些电视剧里演的情节一样，失忆了吗？”
“你以为是我故意不记得吗？”林沐雪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秦烈。突然，她用力推开了秦烈，然后向后退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在我母亲住院，我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学生证上的这个林沐雪！”
秦烈没有否认，这让林沐雪越发的崩溃。
“所以，秦烈，你是故意接近我，故意追究我，甚至连你跟我求婚，都是别有目的的对吗？新婚夜，你压根儿就不是失控，你是故意在用那种方式报复我，报复我当初害死了你的未婚妻？门口的白菊，还有浴室里的白菊，都是你用来提醒我的对吗？楼道里，我见到的那个白衣女鬼，也是你请来的演员是吗？你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提醒我，我曾经犯下的罪责，也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惩罚我，对不对？”
林沐雪说着，又向后退了两步。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记得，我一定不会……”
“不会什么？”秦烈追问了一句。
林沐雪低头，然后突然转身，跑向了路中间。
“沐雪！”
秦烈大叫一声，向前跨了一步。可是，已经晚了，疾驰的汽车撞上了突然跑向路中间的林沐雪。跟着，她重重落在了地上。
汽车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一脸惊慌的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林沐雪跟前，看了眼。
旁边的车辆也都放慢了速度。司机先是慌乱的绕着林沐雪转了两圈，跟着向旁边的车辆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故意的。我是正常行驶，是她……是她突然冲过来的，我已经踩了刹车，可是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沐雪！沐雪！”
秦烈冲到了路中间，伸手去抱林沐雪，但触手却是一片温热。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在手上，沾染的是热乎乎的血。那大片的红色，瞬间刺激了他的瞳孔，仿佛在一瞬间染红了他的整只眼睛。
多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在这一刻重现。
“你是她什么人？”司机用手扯了扯秦烈的衣裳：“你可得给我作证，我可不是故意撞她的。你们，该不是碰瓷儿的吧？”
“救护车！”
“什么？”
“叫救护车！”秦烈跪在地上，将林沐雪抱了起来，然后冲着司机大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好！我打120，我现在就打120！”司机掏出手机，在慌乱中按下了三个数字键。结结巴巴说完之后，人也靠在了车上：“我是不是得报警？我会不会被警察给抓进去？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就是开车回家而已，我是正常行驶，我没有故意撞人。”
“放心，我们不是碰瓷的。”秦烈扫了司机一眼：“电话打了吗？”
“打了，我打了！”司机掏出手机给秦烈看：“这是你女朋友吗？”
“是我妻子！”
秦烈看着林沐雪逐渐苍白的脸颊，以及不断从下身冒出来的献血。此时此刻，他已经从最初的慌乱变成了冷静，而且还是那种极度地，有些让他自己都觉得反常的冷静。
“你妻子不会死了吧？”
“有我在，不会让她死的。”
“可她流了那么多血。”司机吞咽了一口唾沫，朝着林沐雪瞄了一眼：“我们要不要先给她做一个止血处理？对了，我车上有医疗急救包，虽然可能没啥大用处。”
“不用了，救护车已经来了！”
秦烈抱着林沐雪向前走了一步，一辆忽闪忽闪的救护车出现在拥堵的车流中。
“那……那我怎么办？”
“你的驾照是考的吧？”
“是呀，我考了很久才考到的。”
“既然是考的，那就回忆一下你考驾照学到的那些东西。如果还不知道，就用你的手机查一查。”
“查？”司机一愣，然后看向自己的手机。
林沐雪被推进了急救室，秦烈则带着一身的血靠在了急救室门外的墙上。冷静，逐渐被心慌所取代，当年那种绝望地、无助地，甚至是无能为力地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沐雪，为什么？我没想过……没想过……”
“秦烈，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衣服被人扯住，叶昊愤怒地声音在秦烈耳旁回荡。
他恍恍惚惚抬头，脸上却挨了重重一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