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叶昊坐在林沐雪的对面，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巾递给她。
“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虽然皱了点儿，可擦眼泪还是管用的。”
“叶昊，我——”
“我知道，刚刚你跟他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叶昊看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那张化验单：“沐雪，恋爱可以盲目，但婚姻一定要看清楚。我知道，你喜欢他，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要守着这个人过一辈子。他或许是个优秀的医生，但一定不是个优秀的丈夫。从你结婚之后，我就不曾看见你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沐雪，离婚吧！就算是为了孩子！”
“可是——”
“我想叔叔阿姨一定不会介意你带着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回去的。况且，没有了秦烈，你还有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还有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受委屈的。”
“你让我留着他（她）？”
叶昊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我没有决定这个孩子去或者留的权利。沐雪，这是你的孩子，而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是这个世上，唯一有资格对他（她）的命运进行宣判的人。倘若你不想留下，我陪你去做手术，然后我会和叔叔阿姨一起照顾你。如果你想留下，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
“我知道了。”林沐雪垂下头：“我现在心里很乱，你让我好好想想。”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叶昊起身。
他知道，林沐雪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冷静思考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他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对她而言，兴许是一种困扰。所以，他只能寻个借口，悄悄从病房里退出来。
“叶昊！”
“想吃什么？”他挤出一抹笑容。
“我受伤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我爸妈，我怕他们担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叶昊在胸前拍了两下，关上房门。
口袋里，手机传来了熟悉的有新信息抵达的声音。他转过身，通过门上的玻璃向内望去。林沐雪拥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化验单。他叹了口气，拿着手机走到了走廊的另外一侧。
“喂，是我，叶昊。”
“头儿，你刚刚让我调查的事情，我查过了。”
“陈彩妮是精神病患者吗？”
“在我们市内一共有两家相关的医疗机构，一家是位于郊外的荣康医院。这家医院是比较权威的专科医院，专门收治这种精神类疾病患者。通过调查，也确认陈彩妮曾在这家医院接受过治疗。”
“时间呢？”
手机里传来哗啦啦翻动的声音：“从医院的记录来看，陈彩妮一共在这家医院接受过三次治疗。”
“这三次治疗，都是在她女儿出事之后吗？”
“不！陈彩妮第一次进入这家医院治疗，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嗯，病例上登记的年纪是十五岁。但是，根据医院相关人员的回忆，说这个年龄不一定准确。因为陈彩妮第一次就诊，属于找关系，走后门，除了名字之外，所有登记信息都可能是伪造的。”
“这个不难理解，听说陈彩妮家庭条件不错。可能她的父母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患有精神类疾病。第二次呢？”
“第二次登记的信息比较详细，根据我们对陈彩妮的个人调查，她第二次就诊的时间应该是在她结婚之前。”
“结婚之前？”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也问了陈彩妮的前夫。头儿，你还别说，我们还真就问出来了一些东西。”
“别绕弯子了，赶紧说。”
“据陈彩妮的前夫说，他在跟陈彩妮结婚之前，只是陈家公司里头一名普通的员工，但陈彩妮的父亲很欣赏他，觉得他有当大老板的潜质。所以，就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了他。
第一次见面，他对陈彩妮的感觉还不错。独生女，父亲是自己的老板，人长得漂亮，身材还好。所以当时他就有些心动了。可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多，他渐渐发现，陈彩妮似乎跟正常人有些不大一样，她的情绪很容易失控，一旦失控，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因为这个，他也曾去问过自己当时的老板，也是他后来的岳父。陈彩妮的父亲则回答他说，这个女儿有些被自己惯坏了，脾气性情有些不大好。另外，还告诉他，在陈彩妮十几岁的时候谈过一段感情，但被对方骗了。她比较单纯，性子也有些执拗，虽然那只是一段小孩子过家家的初恋，但陈彩妮却被伤到了。
陈彩妮的这个前夫，当时也有一些犹豫，但这段婚姻给他带来的附加性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作为一个普通男人，他根本抵挡不住，所以就从了。”
“那之后呢？”
“婚后两个人倒也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直到陈彩妮怀孕之后，他的前夫才发现妻子的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但当时的他，已经受到陈家的重用，正在逐渐接管陈家的公司，至于精神有问题的妻子，也是由陈家人照顾的，所以知道权当做不知道。”
“陈彩妮的这个前夫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嗯，关于他的一些评价，的确不怎么好。不过，也不难理解。他和陈彩妮的婚姻，原本就算是各取所需吧。陈家是希望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依靠，甚至极有可能是希望陈彩妮能留下一个后人，便于将来照顾陈彩妮。她的前夫呢，看中的无非是陈家能给他带来的经济效益。
哦，还有。这个陈彩妮的前夫也说了。在生下女儿之后，他和陈彩妮的婚姻，基本上就处于半形式的状态。他呢，借口工作忙，不经常回家，对于妻子的事情，也很少过问。”
“他在外面有情/人？”
“不光有情人，而且这情/人还不少呢。不过这人也挺奇怪的。虽然情/人不少，可各个都是逢场作戏，倒也没有对哪个女人动了真心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得有良心，他的财富是陈家给的，就算他再不怎么喜欢陈彩妮，也不能把陈家给他的财富分给外人。不过，照我看来，他还真不是知恩图报的人，而是喜欢财富，多过喜欢女人。”
叶昊对陈彩妮前夫这些沾花惹草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直接问道：“陈彩妮第三次就诊是在什么时候？”
“第三次，就是她女儿，也就是韩小雪出车祸的时候。”
“她在医院一共治疗了多久？”
“根据医院的治疗记录来看，并没有多久，大概一个月之后就出院了。”
“只住了一个月？”
“哦，是这样的。本市除了这家专科医院之外，还有一家疗养机构。根据我们的调查，陈彩妮在医院接受治疗之后，就被陈家安排住进了疗养院。好像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疗养院里待着，但是陈家名下的企业，有不少是挂在她名下的。”
“她是什么时候出院的？”
“从疗养院那边得到的消息是，陈彩妮从未申请过出院，而且她的费用都是一年一交的。眼下，院方也没有接到陈家人的任何消息，说是陈彩妮不在疗养院接受治疗的。”
“那陈彩妮是什么时候出的疗养院，这个总该有记录吧？”
“有！根据疗养院那边的说法，陈彩妮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离开。一个是陈家父母生日的时候，另外一个是陈彩妮的女儿韩小雪生日的时候。这次也一样，陈彩泥是在三天前被陈家人给接出去的，接她的好像是陈家公司里的一个司机，理由就是给陈彩妮的母亲过生日。我们也查过，陈彩妮母亲的生日的确是在这两天。”
“也就是说，陈彩妮出院是正常的。”叶昊揉了揉额角：“监控录像呢，有没有再查一下。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陈家人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单独活动的。她当天出现在银行外头的原因查到了吗？”
“查到了，当时陈家在附近吃饭，约见的是陈家的一个老朋友。我们也跟对方联系过，证实当天陈家父母的确是带了陈彩妮去吃饭的。只不过，中途陈陈彩妮离开了，说是有些闷得慌，想出去转转。”
“陈家人可有跟着？”
“没有！根据陈家那位老朋友的说法，陈彩妮在住进疗养院之后，病情一直都比较稳定，也没有复发的迹象。因为只是短暂的离开，所以陈家并没有让人跟着。陈彩妮当天是自己行动的。”
“饮料瓶呢？”
“我们查过了，那个饮料瓶应该是她随手捡来的。也就是说，那些浓硫酸经过了二次灌装。在陈彩妮的手上，我们也发现了比较不明显的被浓硫酸灼伤的痕迹。她自己也交代，说她是带着手套灌的浓硫酸。至于为什么要灌浓硫酸，她的解释是，她忘了。”
“忘了？”
“是的头儿。你也知道，像她们这种人，特别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一个精神类疾病患者，貌似做什么都好像是正常的。所以，她故意装无赖的时候，我们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错了头儿，我们还真给找找了一个稍微有点用的信息。”
“快说！”
“在陈彩妮出现在银行之前，她曾接过两个陌生电话。一个通话时间三分钟，而另外一个通话时间是五分钟。我们也查过她的手机，发现，在她的手机上，有一个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