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儿童医院大的导医台旁边的长椅上,说是守株待兔过来堵付艺虹的,倒不如说是找个地方让自己静静的,只不过找这么个喧哗吵闹的地方坐着,想要静心也是没谁了。
但是这片熙熙攘攘的嘈杂,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却让我感悟到生活中那些琐碎的不尽人意的事情,比起人的生老病死来,简直都不叫个事儿。
看这来来往往的,不是自己生病的,就是家人朋友生病的。什么工作,学习,事业,情感上的烦恼,哪一样能抵得过身体健康重要。
别说大病小灾的,哪怕是未未有一点点不舒服,我都急得恨不得抓心挠肺。
所以,突然觉得自己又委屈个什么劲,多少大苦大劫我都过来了,现在我好好的,未未好好的,唐煌也回来了,区区一个付艺虹,我就不信她能给我翻出多大点儿花来?
傻子才为了那么个贱人跟唐煌置气呢,我要是跟他闹,不是正中付艺虹的下怀了。
我听到刚刚电话响了好几回,也知道都是唐煌打来的,所以都没接,最后还干脆关机了。想明白了这些事儿,就赶紧把电话开机了,回拨了一个给他,唐煌那边几乎是秒接。
“果儿,你在哪儿呢!”听他那边好像是在开车。
“你在哪儿?”
“在找你啊,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电话还关机。”
我听着他是压着火的,哪怕急成这样子,都不敢冲我嚷嚷,突然怪心疼的,“对不起,我……”
“没事儿,我没生你的气,就是有点儿着急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我就是出来办点儿事儿,一会儿就回去了。”
唐煌稍稍默了一下,才说,“那行,我回去等你。”
他现在特别小心翼翼,特别会看事儿,是怕把我逼得紧了,就把好好维系起来的关系一下子就降回冰点。这个傻子,他也不想想,我若真不想跟他过,会给他机会让他一点点地靠近。我心底里并不希望他遇到点儿事儿就如履薄冰,不知进退地尬在一边儿,但是,也确实是他招来这么一个付艺虹在这恶心我,我心里不痛快,自然是有情绪的。
我这边刚挂了电话,准备向外走,电话就响起来了,一看是米粒儿打来的。
“米粒儿,怎么了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问你,你去哪儿了,多大人了还玩失踪!”米粒儿劈头盖脸地说。
“不是,我哪有玩失踪啊,”我哭笑不得地说,“是不是唐煌给你打电话了,至于吗,我就出来不到半天……”
“人家那是关心你,在意你,你别不知道好歹行不行!”
“喂,你到底算哪头儿的?”
“我干儿子那头的,我告你,别作!现在未未跟唐煌的关系可是刚刚才好起来,小家伙虽然嘴上跟多不待见唐煌似的,心里高兴着呢。”
我承认,自从唐煌回来,未未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只要不当着唐煌的面儿,跟谁聊起他,都是满眼的崇拜。
“我知道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没事儿我挂了,我儿子饿了。”
我还没来得及收电话,就又响了,这回是周云霄。不用问就知道,可能是唐煌刚刚找我找不到,把他们一个个都问遍了。米粒儿说的没错,我特么作个啥劲。
“我没事儿,而且已经给唐煌回过话了。”我不等周云霄先开口就直接说。
“嗯,但是我找你是别的事儿。”
“什么事儿?”
“就是你让我查的事儿,有眉目了。”
我愣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付艺虹?”
“咱们当面说吧。”
“好,你在哪儿呢?”
“公司。”
我看了看时间,“川口巷有一家零点咖啡厅,我大约中午十一点左右能到那边。”
“好。”
我又给唐煌发了条微信,说我这边还要去见一个客户,谈终止合约的事。我觉得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毕竟园区出了事儿,还闹到了网上,有些客户想要毁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哪知道唐煌一个电话又追过来了。
“谁敢单方面毁约试试,你告诉你,老子让他公司破产。”
我一下子就被他蛮不讲理的霸道劲儿给逗乐了,“你个土匪!就你厉害是不是!”
唐煌听到我都跟他开玩笑了,心情一下就不一样了,蹬鼻子上脸地说,“老子护自家的老婆,不厉害不行。”
“知道了,唐总威武!你帮我加强防火墙,帮我查找元凶,我都没说什么,但是跟客户这边业务上的事情,我还是想自己来处理。”
“好,听你的。”
“那你回去等我,下午到点去接未未,我办完事儿就回了。”
“嗯。”唐煌闷闷地应声,显然是对我这么安排他有些不满意,但是有意见也还是乖乖的保留了。
到零点咖啡的时候,周云霄已经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上等着了,见我进来,就招呼我进里面坐,一边走还一边解释,“还是坐里面保险一点儿,万一给什么人看到了,说我跟人约会,给我女朋女看到了,或者被我女朋友听说了不好解释。”
我翻了个白眼,尼玛,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有什么好嘚瑟的。
我要了杯卡布奇诺,周云霄要了杯摩卡,等服务员端上来离开了,他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我,“本来昨天就想找机会拿给你的,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吗,就没顾上,昨晚回去了,我越想越觉得这其实是一回事儿,就该早点拿给你。”
我抽出文件,看到的是一份甘州新东方福利院的旧资料,有点发黄的两页纸。
“付艺虹,柴进?!”
我扶额,不用深想,也大约猜到了柴进就是付艺虹当年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不是因为唐煌,付艺虹已经跟柴进闹掰了吗,他这时候冒出来,到我这里裹乱是怎么个意思?”这我倒是看不懂了,这贱人的魅力就这么大,明明把人家给绿了,还让人家给她鞍前马后。
周云霄喝了口咖啡,指了指我手上的资料,“你接着往下看。”
我翻页,是一份当年付艺虹和柴进出国留学的申报信息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所有费用款项的捐助人签名都是白敬轩。
“这么说,很可能付艺虹找上唐煌,并不单纯。”我冷声说。
虽然之前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是,今天终于拿到证据,实锤了,我还是禁不住对白敬轩失望了。又似乎在心底里,有那么一丝丝清明和暗爽。像唐煌之前跟我说的,他自己酒后误事错上了付艺虹的床,我是很勉强很委屈地去接受这件事,嘴上说着原谅,不计较过去的事儿了,其实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埋怨他干嘛管不住自己的那二两肉。但是,换做是白敬轩早有预谋的,陷害他,是防不胜防的,我就能好受一点,心底里对唐煌的埋怨就会更小一些。
“我也没想到,白市长会这么下作。亏了唐总找了饶了那么多弯,费了那么多脑子,才把他择出来。”周云霄愤愤地说,“这不是件小事儿,你还打算瞒着唐总?”
我摇了摇头,“我自己告诉他。”
周云霄点头,“行吧。可要是唐总气不过,又要……”
“他不会了。”我淡淡地笑了笑,无比确定唐煌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因为我珍贵的,他也珍贵着。
即便什么都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他跟我一样无比渴望平静简单的一家人在一起的小日子。他把白敬轩折腾进去,又费劲了心思把人择出来,该出的气出了,该还的情也还了,剩下的,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当然,我也是。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跟那个人做个了断,把所有的事情都掰开,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周云霄愣了一下,点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没有你了解他。”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这还用说,你们又不搞基。”
周云霄的脸刷地就红了,着急忙慌地站起来,“我、我走了,公司还有一大堆儿事儿等着我呢。”
我很愉悦地看着他窘迫地逃走了。
一个人又做了会儿,把面前的咖啡全都喝完了,拿起那份文件,去洗手间收拾了自己,才出去开车离开。
去白敬轩的路我还熟悉,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我没有跟他提前打电话,也不知道人在不在家就来了。就算他不在家,我也要一直等,等到他回来。但这并不是迫切地想见到他,而是迫切地想要跟这么一个生硬地在我生命里添写上一道道笔墨和伤痕的男人挥手道别。
恨吗?没有。对一个从来没有期待过,没有爱过的人,谈不上恨。
怨,还是有一些的,若不是他,我和唐煌的路不会这么曲折。
我的手一直按着门铃,直到老管家从里面出来。
“余小姐,你怎么来了!”老人家这次看到我格外亲切,甚至是惊喜,定然是因为上次白敬轩落难的时候,我是真心诚意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