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榆木精冒充是我爹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先是蝶依幻,后是同生缘,现在又出来了个落永昼,很难保证安容沙不会心生怀疑。所以我把他带来因州就是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再问问他这几天在魔渊都经历了什么。
榆木老儿听到我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一边抚额感慨光阴如剑岁月如梭,一边低声斥我:“你一个小妖跑到不周山去修仙,万一被认出将你送上斩妖台怎么办?”
我嘟了嘟嘴:“不周山上的那帮弟子没有咱们之前想的那样无趣死板,所以我不担心,至于天庭上的那帮老神仙,他们基本上不去不周山上走动,再加上天尊闭关不问世事,我更用不着担心了。”
榆木精还是有些不放心:“凡事还是当心些,这世间的事哪是那么容易解释的,虽说你对有些事存在疑惑,但凡事福祸相倚,不见得非要求个明白。”
“有些事”指的应该就是上古之战后找上我的那缕残识,我又岂不懂那些道理,可有些东西看破说破不一定也能做破。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倒不如跟着自己的心走!
“一句话,愿意不愿意。”我的语气拽拽的,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愿意。”榆木精双手叉腰一脸傲娇。
“哦~,”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榆木精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愿意。”弱弱的。
“我可告诉你啊,千雪现在已经不酿酒了,仅存的那几壶美酒都在我这,既然你不要,我就送给杨树精去。”继续威逼利诱。
“别别别,不就是冒充你爹么,这等天将降斯人的大任岂是老臭杨那个家伙能完成的。哈哈,包在小老儿我身上了。”榆木精拍了拍胸脯,腰杆也挺直了。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
……
和榆木精商谈好后我便赶回了客栈。店小二看到我回来后如释重负:“客官,您可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那白衣公子就要把本店砸了。”
安容沙?他醒了?不是应该是明日午时么。
我提起素色的衣摆,“噔噔噔”的往楼上跑,先前在与茱萸的争斗中化出自己原本的衣着装扮,但被蝶依幻带回千香谷后我又变回了不周山弟子的模样。
好在这素袍轻盈,否则还真不方便爬楼梯。刚爬到二楼,就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我一把抱住顺势往怀里一搂。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
“去哪了?我很担心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答:“饿了,出去找了点吃的,”沉默了半响又道,“我不知道你醒了。”
“以后不许一个人出去。”语气有些霸道。
“哦。”我乖乖的点头。
“师兄?”
“怎么了?”
“你在魔渊下都遇到了什么?怎么会拥有毗脉之火呢?”我抬头看了看他,他有些不自然:“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信。”
“为什么?”
“师兄说的我都信。”信你个大头鬼,信就不会将你带到这来拖住你了。
安容沙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以为我只是不周山上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眼中尽是宠溺的笑。
他送我回房间,我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他眉头一皱:“怎么了?住不习惯?”
我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低声回答:“因州。”
我对他抱以一笑:“是因州,也是我家。”
“你家?”
“对啊。”在不周山上这几年我从未告诉任何人我家在哪,秉着“各人都有各人的苦衷”的原则众位师兄也从未问过我。
半晌,他说:“原来你家在因州,那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爹,榆……,俞木,俞老爷,”舌头一打结,差点把榆木精给供出来了,“我明日想去看看他。”
“你爹?也好。”他答道。
听到他的这句回答,我松了口气,之后大步流星的跨过门槛,掩住了门:“师兄,明天见。”
良久,门外传来低低的笑声和转身离去的声音。
我趴在桌子上,在烛火的映射下血镯闪现出醉人的红光,像极了少女脸上的绯红。我抓起镯子使劲往外拉想将它从我腕上拿掉,可它却像生了根一样的长在我手上。拿也拿不掉,毁也毁不掉。
血镯,同生缘,红衣女……看来谜团是越来越多了。
还有安容沙,能在魔渊之下获得毗脉之火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红烛依旧燃烧着,烛泪一滴滴的流下来,像是新嫁妇的思家泪。
烛火摇曳,我却只觉背上一痛,一些零碎的画面又涌上心头。
“我会化作你登天的宝座,载你飞向千难万险。”
“我喜欢一个人,我想拥有一个人,但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一个心心相印的人。”
“终有一天,我会带着万水千山来到你的身边。”
“此情终负良景时,愿君不负长相思。”
我心口一窒,手扶在桌沿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向两颊,我站立起来,心口的窒息却陡然消失了,我呼了一口气,踉跄的走向床,在床上盘腿坐稳,运功调息,这口气终究是顺下去了。
还真是劫后余生。
为何是我呢?是因为安容沙还是不周山?我带着满腹疑问进入梦乡。
第二天睁眼醒来浑身都是酸痛的。
我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下楼。
安容沙动作倒快,早早的便收拾好在楼下等我,我也没什么胃口吃早饭,索性直接一起走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是气氛最诡异的时刻,明明离得远却感觉对方就在身边,明明想说话却又梗在喉咙里,有话说不出。
自从从魔渊回来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互相都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心里又都明白。
结束无言的行走,俞宅赫然立在眼前,比我昨天来时更加气派了,大门好像都换过了,当然,对于神仙来说,换个门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挽住安容沙的胳膊,雄纠纠气昂昂的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