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上,姬家众人皆到,唯独少了一人,姬家家主夫人,凌玫瑜。
“时辰已到,盖棺!”
说话的,是姬家族老之一,言罢摇了摇头。
最后一根钉没入棺椁
“起灵!”棺椁刚被抬起,只听一女声喊到:
“慢着!”
凌玫瑜一身大红嫁衣,移步款款而来。
那嫁衣,正是当年大婚时那一身。历经岁月变迁,玫瑜的容颜,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周身的气度,却比当年高了不知多少。
岁月沉淀下来的恬淡优雅,在一身大红嫁衣的映衬下,恍花了不少人的眼。那一头白发,更添几分别样风韵。
“凌氏!你这是作何?!是让行恪死了都不得安生吗?!”
年长的族老拄着拐杖,在地上敲得呜呜响。飞翘起的胡子,许久不曾落下。
“族老息怒,我自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族老心中不好的预感突生
“当年我和行恪大婚,行恪一直以为嫁他的,是珞瑜。大婚的各种事物,也都随了珞瑜的喜好”
“如今,我再嫁他一回,这次,是真正属于我俩的大婚。”
说罢,玫瑜灿烂一笑,眼角确有颗颗泪珠滑落。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玫瑜一头撞向棺椁。顷刻间,血流成河。
不知是那血色更红,还都是嫁衣更红。
“你知道吗?我从未告诉我过你,当年,你遇见的,是我,而非珞瑜。那时起,爱上你,不得言……”
缓缓合上眸子,唇角带笑。
我姓凌,名玫瑜。乃凌家嫡三小姐。
小的时候啊,我就知道,我不受父母喜欢,妹妹珞瑜也是。我不明白为何,去问奶娘,奶娘说,父亲母亲是联姻,没什么感情的,自然,我和妹妹也就不受父母喜爱。
当时只听的懵懵懂懂,不解其中深意。看着大哥颇受父亲喜爱,心下不免嫉妒。
七岁那年,父亲的寿宴上,我遇见一青衫男童,他询问我名字,一时慌乱,我说,我名凌珞瑜。
后来,珞瑜渐渐受父母宠爱,我也知道了,那男童,是左相姬家嫡次子姬行恪。
年岁渐长,我懂得了奶娘当年所说的。性子越发冷淡,父母也越发不喜欢我,更偏爱妹妹珞瑜。
珞瑜和姬行恪定了亲,我暗暗失落,我知道,我是喜欢姬行恪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次次在他来时,躲在人后,悄悄的看他一眼。
后来啊,珞瑜被荣王看上,父母令我替嫁,我心中暗喜。
嫁入姬家后的日子,倒是比闺中时还要轻松。我和行恪相敬如宾,虽说不得恩爱,但,足够了。
战火四起,我随行恪南下。姬家内部变乱,行恪忙的脚不沾地。我做不了什么,只有默默陪着。
非权身亡的时候,我几近崩溃,几度哭晕过去。十月怀胎,我见着非权从一个糯米团子,长成翩翩少年郎,如今骤然失去,痛不欲生。
可我不能倒下,行恪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姬家,还需要有人撑着。
行恪上京,联合成王逼宫谋反,成功了。
在废帝说要把珞瑜骨灰洒落长安时,我慌了,既担心珞瑜会落得那般下场,又担心行恪心中,只有珞瑜。这么多年的陪伴,都成了笑话。
行恪在马车上说爱时,我崩溃大哭,这么多年,我终于,是让他爱上我。
行恪入葬时,我一身嫁衣,触棺随他而去。
“下辈子,要在正确的时间地点遇见啊,不要想这辈子一样,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见对的良人。”
我这般想到,缓缓合上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