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手中的检查报告,让车辰难以相信那是自己的。
肩膀肌肉过度劳损,后脖颈脊椎长期僵硬,这些都是赛车手的职业病。
而他最为严重的,还是他的膝盖处。他的膝盖关节磨损严重,再加上他上次翻车,因为他着急回到赛场,而没有及时发现的那个微小的伤害,现在已经扩大,威胁到了他膝盖处的神经了。
如果不及时配合治疗,并停止继续比赛和训练的话,他很有可能下肢瘫痪。
而哪怕他积极的配合治疗,也是有一半的几率,会出现坐轮椅的情况。
莫寒心中好像空了一般,却依然强迫自己认真的听着亚瑟的忠告与治疗安排。
而车辰,则是完全的目光空洞,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了。
他看着亚瑟的唇,开开合合,却耳鸣一般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安亦然。
他,是不是再也不能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了。
如果,她的赛车旁,没有他的赛车,他的人生,是不是也就不完整了。
不,是一定不完整的。
不能在与她一同驰骋赛场,他觉得连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坐上了轮椅,变成了残疾,他,就会变成她的负担。
嘴角微微的颤动,被他自嘲的勾了起来。
他上辈子是不是摧毁了全宇宙,老天要如此的整他?
为什么,每一次事情刚刚明朗的时候,他便不得不抉择,要不要离开她。
双手用力的捂在了膝盖处,他感觉不到亚瑟所说的那些可能带来的疼痛,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感觉到。
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了亚瑟手中的报告,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中。
“你做什么?”亚瑟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完全被他吓了一跳。
要说病人在得知自己病情之后,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像车辰这般,完全不肯相信病情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面前的车辰,指着他的鼻子,十分的激动。
“你一定是拿错了报告,要不就是说错了结果!”车辰一边大喘着气儿,一边愤怒的说道,“反正,我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我的膝盖好好的!”
他说完后,还用力的瞪了亚瑟几眼,然后大力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摔门而去。
莫寒,在那大门被摔上之后,终于恢复了意识。他一边十分抱歉的给亚瑟道歉,一边快速的追了出去。
车辰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他嘴上越说不可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越发的肯定了。
而这个时候,情绪不稳的他,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可他没想到,他刚刚走到了电梯旁,就看到了一旁靠在走廊大窗户旁,十分安静的车辰。
“你?”他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旁,小心的询问着,“怎么样了?”
“你信吗?”车辰看着窗户外面的车水马龙,竟好像在自言自语,“你信那份报告吗?”
莫寒心中一痛,扶上了他的肩膀,“不管如何,既然检查出来了,我们就配合治疗!不是说了,只要治疗,还有康复的概率吗?”
“概率?”车辰轻哼了一声后,摇了头,“残废的概率,也是一半!”
“...”莫寒舔了唇,终于低了头。
如果说他想要安慰他,可以有无数的话语。可他以过来人的身份站在他的身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那种无助,无奈,这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如果配合治疗真的可以痊愈,他也不会突然的放弃了自己的赛车生涯。
索性,他还有另外的一个人生目标,就是培养车辰,亲手将他从到F1的赛道上,看着他夺得世界冠军。
然而,这一个人生目标,也可能看不到尽头了。
可至少,他努力过了。
而车辰,他的下一个目标呢?
据他所知,他的目标,就是赛车。他连家中庞大的集团都不想去继承,他知道,他想要留在安亦然的身边。
他在陪着她完成她的梦想。
可是,如果他不能再陪在她的身旁,他,还有什么可以抓住的?
“我不相信!”车辰突然握紧了拳头,愤愤的说道,“我一个字也不信!”
“车辰...”莫寒皱了眉的看着他,抿了唇。
亚瑟,是世界著名的神经骨科的专家,如果他检查了出来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出现错误。
“我要回国了!”车辰没有理会莫寒担忧的目光,机械式的迈开了脚步,走向了电梯,“还有下一场比赛!”
“车辰...”莫寒快速的追进了电梯中,苦口婆心的劝着,“如果真的需要治疗,那应该尽早,这样才能更好的恢复...”
“我要比赛!”车辰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说出口的话,就只有这一句。
不断的重复!
莫寒看着执着得有些魔障了的车辰,摇了头,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难以劝服他了,而如果他还想要改变他的想法的话,那么有一个人,也许可以。
“还是让安亦然来劝你吧!”他无力的靠在了电梯的墙上,随口的一句话,却终于让车辰口中换了一句。
而他的这一句话,也带了十足的怒意。
“不许告诉她!”他猛的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的向上提着,“一个字都不许!”
他猩红的眼睛,比刚刚自己听到了那份结果的时候,还要吓人。
而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真的好像想要毁掉整个宇宙一般。
“她早晚会知道的!”莫寒因为脖颈处被衣领勒住,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他涨红了脸,费力的说着,“难道你还能瞒她一辈子吗?”
“一辈子?”车辰的目光暗了下来,抓着莫寒衣领的手,也缓缓的松开,垂在了身体的两侧。
他的嘴角勾起了弧度,却让人看起来都觉得苦。
“怎么可能一辈子?”他虚脱似的靠在了电梯墙上,双手在脸上不断的揉搓着,“我和她,还会有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