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枍择有些头晕,感觉昏昏沉沉的。似乎,又做梦了。
“枍择……”
“……你昏倒了……”
我……?
“枍择!”
——
枍择又做梦了,很美的一个梦。梦里的他看见了自己的娘亲,是个十足的大美人,没想到竟是个娘娘。
娘亲弯腰搂住了刚过大人膝盖的自己,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
“娘亲……”
枍择在心里两眼湿润,自己孤单引魂,受尽嘲讽、欺压,原来生前是有娘亲,有人疼的。
“我的乖离儿,数月不见,娘见你又清瘦了不少……不知在姥姥那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为难你啊,我的儿……娘好想你!”
“娘亲……”枍择终于忍不住,在妇人怀里嚎啕大哭,这么多年的孤寂,隐忍绷不住了,我的娘吗?我的娘亲……
可是再睁眼时,眼前的娘亲却不见了,被人环在什么地方,捂住了口鼻,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没有办法挣脱。
“娘亲,娘……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一个人……”
——
“韩澈!”
惊吓中似乎听到了韩澈的安抚声,摸索着碰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一股心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慢慢又失去了意识。
翌日。
枍择感觉嗓子干疼。睁开眼,阳光正好。后知后觉拿起昏睡中韩澈的手,哪有什么手,只是韩澈给的那块白玉。
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角。
“公子,你醒了。”
一旁站了个小侍,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嗯,你家公子呢?”
“大公子和小将军上朝,还没有回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辰时。桌上的饭菜已经拿去热了,公子稍等片刻,早膳就上来了。”
“嗯,你……”枍择说着抬起头,这不是在小树林初见的那个闷葫芦。
“是你……”
“在下秋叶青。”
“嗯?你是韩澈的侍从?”
“不敢,只是小将军身边的一名小卒。”
“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魂呢?”
秋叶青头低的更低了,没有言语。
愣了片刻,枍择撇撇嘴,怎么和韩澈一个性子,搭不上两句话。
“罢了。”
枍择坐了起来,看着秋叶青出去了,这才拿出自己的右臂。还是和昨晚一样,被烧焦的样子。枍择若有所思地拿起闻了闻,没有香味……
“哟!小引魂使,还活着!”
枍择听到声音,急忙收起了自己的手。
风栖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枍择的床边,开始吃了起来。
“托你的福,还活着。”枍择扯了扯被子,对斩魂使天生没有好感。
“让我杀了你怎么样?”风栖又吃了一瓣橘子,玩味地看着枍择。
……
“那你觉得我杀了你怎么样?”枍择学着韩澈冷冷的反问道。
风栖噗嗤一笑,道:“说句玩笑话嘛!我就来看看你,和你体内那个恶鬼,那个我可追了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
“是啊!这两百年,虽然有些变故。但他穷凶极恶的本质可一直没变。我在没见过他之前,听说已经吃了三四千人,后来在我杀他的两百年间,他最少吃了两千人。你怕吗?”
枍择心里一阵无语,再穷凶极恶,也不会如此残害人姓命,要是有这么凶,灵殿早就派人来了。看着风栖在眼前满嘴跑火车。问道:“那他吃人的时候你没拦着?”
“拦啊!哪能不拦。你知道斩魂使的刀吗?我去砍他,他一口就把我刀咬断了!就是号称那个永远不会断的刀。”
“哇!把你刀都咬断了啊!”
“对呀!对呀!他可是很可怕的,搞不好会把你这孱弱的身体弄坏,所以你快把他放出来,让我把他砍了,你们都好早日解脱啊!”
说了半天,原来只是想让我把恶鬼弄出来啊!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枍择心下好玩,决定逗一逗他,于是便十分严肃道:“可我偏不放。”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风栖也跟着正经起来。看着枍择的眼睛,似乎在猜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枍择啊!”
“……”
“其实,你是我亲哥,你手里拿的玉只有我和我哥有,所以你是我哥……哥!”
风栖握着枍择的手,含情脉脉,楚楚动人……
枍择忍住扶额的冲动,僵着脸抽出自己的手,明明是韩澈给我的,又问道:“你做斩魂使多少久了?”
“嗯?这个……”风栖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很久了吧大概,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亲人吗?”
“……有啊!我哥,你!”风栖又笑嘻嘻地握住了枍择的手。
枍择硬着头皮又抽出了手,怎么这么个性子,真是谈不来……
还好韩澈回来的及时,又把风栖给打跑了。
……
枍择起身穿衣,看着还在晃动的窗子,心下一阵好笑。
“韩澈你和这个斩魂使熟嘛?”
梳洗完后挨着韩澈坐下来,拿起筷子轻轻敲着杯子,不知怎么这个小侍还不上菜,嘴馋起来可真不是一般的难熬。
“曾经认识……”
“哦?”
韩澈垂下眼帘,没有言语。
枍择自顾自叹了口气,道:“我梦到我娘亲了!”
“哦?你,娘亲。”
“唉~我同你讲啊!我娘亲可美了,肤白似玉,面庞干净,柳叶青眉,神色似水,虽然穿着华服,但她穿着却出奇地素雅。”
“你做梦……”
“对啊!是梦到的,可是我们就交谈了一会儿,她就不见了。”
枍择说着低下了头,看着有些可怜。
这小侍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没送吃的过来,好饿啊!
枍择又想了一些别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头昏,韩澈怕他想的心神不定又晕倒了,伸手扶了扶他的肩。
“……我记不起娘亲,为韩老将军引魂与你相知的事也是一点都记不到了。想了就头晕……”
“祖父去世已是两年前之事了,头晕大概是你这几日变故接重而来,需要调养。你切莫不要多想。”
“嗯?”枍择低下头,总不能说自己饿了,讨吃的吧!那多不好意思,
便小声低估道:“小将军啊!”
喊着便抬起头,咬着唇。蹭了蹭韩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脸不好意思。
韩澈心下一震,有什么封存了上万年又流动起来了。
“嗯?”
“那个……我饿,饿了。哈哈~”
“饿……嗯……”
“对啊!橘子都吃完了。”
韩澈暗暗握紧拳头,有些不是滋味。
——
枍择嚷着饿了,韩韵便要韩澈带他出来逛逛,集市人虽不多,但也是熙熙攘攘,三五成群。
“韩澈,我们……唔,中午吃什么。”枍择一边咬着左手上的糖葫芦,一边含糊地问着韩澈。
“自然是……随你。”那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只叹是当事人想到当初的他也是一样贫嘴。
“唔?听我的?那,那我们不如买一些带回去和韩韵大哥一起吃?”
“诶~韩澈你看那边有混沌,我们去尝尝吧!”
说完拉着韩澈着急忙慌地跑了过去。
“老板,要两碗混沌,不加葱。”
“好嘞!您先坐。”
枍择看着老板熟练地烧水,下混沌,许是今天吃开心了,还不用付钱,便一边等混沌一边和韩澈唠起嗑来了。
“还记得以前刚做引魂使的时候,什么事都不懂,每每饿肚子,大娘都会做混沌给我吃……”
“大娘?”
“是啊!她……记不到了……可能时间过得太久了吧!我也好久没有回下泽见她了。”
枍择若有所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就连韩韵说的韩老将军两年前就去世了,在他的记忆力,不过三两月。可能因为是引魂使,所以对时间并不敏感吧!
“一时想不起来没关系,讲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与你交好的人吧。”
“与我交好的人?就那么几个,最亲的就是下泽的小肆,他……”
枍择挠着脑袋,怎么会,我怎么会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明明几个月前刚刚见过的……
再忆其他人,迷惘,不安涌上心头。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却想不起做事的人,说过的话,就连发生的时间也是错的……
“我……澈……”
韩澈看着枍择,没有言语,他不知这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唉~好了,你们的混沌,小心烫。”
枍择下意识夹起一个混沌喂进了嘴里,烫的他又吐回了碗里,这时回了神。
“好烫啊!”
“嗯,烫……”
韩澈伸手握住了碗,感受着手里这几分温度。枍择看了伸手去拍他的手。
“烫你快把手拿开啊!傻将军。”
韩澈摆了摆头,暗暗将灵力注入混沌,顷刻间混沌便凉了下来。
“不烫了。”
枍择摸了摸冻坏的碗,这岂止是不烫了啊!这都冻成冰坨子了!!
“你弄成这样,还怎么吃啊!碗都被你弄坏了。”
枍择看着碗上的裂缝,心想着要赔多少银子,看起来应该不贵。
“安逸吗?”
“嗯?什么?”
“如今,你觉得安逸吗?”
“安逸?”
韩澈非常真挚地点了点头。
“挺安逸的啊!有什么不安逸的?”枍择以为他知道自己记不住事,担心自己。
又说道:“就算记不起以前的人,可如今发生的所有都是真真切切的,大哥,还有那个秋叶青我都记得,等韩家事情都解决了,我便回下泽去……到时候你们回了灵山,记得邀我去玩呐!”
阳光晃在枍择脸上,谈吐间透着笑意,还似当年那个无忧虑的少年郎。
“好。”
韩澈试着收敛灵力,将枍择那碗冻了冻,说道:“刚好。”
“嗯~好吃。”
“……”
“韩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哈哈~我们是好友,是好友就要对对方好,是这么个道理。”
“是。”
“可我连什么时候认识你都不记得了。”
“祖父说会遗忘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哦?是吗?”
“吃混沌,凉了!”
“……”
两人胡扯着又逛又买地,不知不觉,韩澈已经腾不开手再去拿别的什么了,枍择虽帮着韩澈拿了一些,只不过被烧焦的右手一直暗暗藏在袖子里,不肯拿出来。
“差不多就这些了吧!”
韩澈受他的影响,话也多了两句。
“虽说这两日变故很多,你又总是昏迷,不过今天看,精气神倒是挺好的。”
“好啊,韩澈,我前几日随你昼夜赶回皇城,不得歇息,怎么会不昏迷,我不过是饿了,谁叫你不管吃的,我身子好的很呢!”
“我本以为引魂使是不用吃东西的。”
“是吗?恶鬼饿了都知道吃人,我们一脉同根怎么会不吃东西?”
“其实有些事情,你到底还是介怀的吧?”韩澈看着枍择藏在袖中的手,说道。
“是啊!在意。”
“那为何不同意换身体的事?”
“那个……”
枍择支支吾吾,没给个答话,只是催促着韩澈走快点,天色不早了,韩韵还在家里等他们带东西回去,该饿了。